第4章

然而,当他屏息凝神,更加深入地仔细观察那些遍布伤口的精密切割图案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熟悉感,如同深水中的暗流,悄然掠过他的心头。那种切割角度所展现的独特倾斜度,那种分毫不差的精准度…好像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见过,或许是某个尘封的旧案卷宗里一张模糊的照片,又或许是某本深奥的研究文献中被提及的某个技术细节。这些纹路呈现出的绝对对称性,让他脑中瞬间闪过医学院教材里那些高度标准化的人体解剖图例,甚至隐约浮现出一幅模糊的、带有坐标网格的蓝图影像,但这一切都如同电光石火,转瞬即逝,无法捕捉。他下意识地用力闭了下眼,迅速摒弃了这个稍纵即逝的念头,将其归咎于长时间高强度工作带来的精神疲劳和那种令人困扰的既视感(Deja Vu)。他强迫自己的思绪如同被勒紧的缰绳,回归到眼前的现实任务中。然而,雨水持续敲打残破屋顶和金属构件的滴答声、哗啦声,单调而压抑,如同为亡灵敲响的丧钟,在这空旷的废墟中反复回荡,无可避免地加剧了整个现场的诡异氛围,让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粘稠的恐惧所彻底笼罩。冰冷的雨滴在低洼处汇聚成涓涓细流,沿着墙壁的裂缝和地面缝隙无声淌下,在尸体不远处形成一片不断扩大的、浑浊的浅水洼。水流如同无情的橡皮擦,持续冲刷着地面每一寸尘土,带走那些本就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证据痕迹。

第二章:模式与支柱

实验室的荧光灯管持续散发着惨白而刺目的光芒,在冰冷的金属和瓷砖表面投下锐利的阴影,一切都在这无情的光线下无所遁形。那恒定的、低沉的嗡嗡声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空气,将每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连空气中缓慢飘浮旋转的尘埃都无处藏身,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凝固在这片冷冽、毫无生气的光幕之中,让每一丝微小的细节都暴露无遗。浓烈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从不锈钢台面上排列整齐的喷雾瓶中弥漫开来,它霸道地彻底取代了室外雨水的土腥气和案发现场残留的腐败气息,仿佛执意要将所有可能存在的罪恶痕迹都彻底洗刷干净,不留一丝阴霾。那强烈的化学气味刺得人鼻腔深处阵阵发痒,无声地提醒着进入此地的每一个人:这里的一切操作,都必须遵循绝对无菌的原则,容不得半点马虎。解剖台上,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着,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死寂灰白,与金属台面形成冷酷的对比。手术刀划开的切口整齐得令人心惊胆战,其边缘光滑如镜,几乎看不到任何组织撕裂的毛糙感,每一道线条都精确无比,流畅得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简直像是用高能激光刻划而成,而非出自血肉之躯的手。解剖结果无情地确认了亚历克斯在案发现场的最初判断:凶器极其锋利,其切割边缘呈现出镜面般的光滑特质,极有可能是一种特制的手术刀或专门设计的解剖工具,每一刀落下都精准无比,直指要害,显示出凶手对人体解剖结构的精深理解和把握,每一处切割的深度、角度都透出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冰冷的计算。凶手不仅拥有非凡的解剖学专业知识,更具备一种稳定到可怕的双手,操作过程中没有丝毫颤抖或犹豫,动作流畅得仿佛在精心完成一件冷酷的艺术品,每一个切割、分离的动作都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仪式感,那手部的稳定性,精准得如同机械臂般无情而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