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什么书？”他问，声音也很好听，温和，平静。
我摇了摇头，有些局促。
“我……随便看看。”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好。”
然后他就继续低头看书了，没有再打扰我。
我松了口气，在书架间慢慢走着。
我发现了一个画册区，里面有很多我喜欢的画家的作品。
我蹲下来，抽出一本梵高的画册，痴痴地看着那幅《星空》。
浓烈的，旋转的，充满生命力的笔触，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你也喜欢梵高？”
不知何时，那个男生走到了我身边。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画册差点掉在地上。
他帮我扶了一下，指着那幅画说：“我总觉得，他画的不是星空，是他心里燃烧的火。”
我愣住了，第一次有人，能说出我心里的感觉。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从梵高聊到莫奈，从画画聊到生活。
我才知道他叫陈默，是这家书店老板的儿子，在附近的美院读油画系。
他问我：“你是学跳舞的吧？看你身上有伤。”
他指了指我手臂上的一块淤青，那是不久前练习托举时撞到的。
我下意识地想遮住，却听到他说：“一定很辛苦吧。”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我妈只会说：“这点伤算什么，想当年我……”
所有人都觉得我作为清禾的女儿，享受着最好的资源，走着最顺的道路，是理所应当。
只有他，看到了我的伤，说我辛苦了。
05
我和陈默成了朋友。
我经常会找各种借口溜出训练室，跑到他的书店。
他会给我泡一杯热牛奶，不加糖，他说对身体好。
他会听我絮絮叨叨地抱怨训练有多苦，我妈有多严厉。他从不评价，只是安静地听着，像一棵沉默的树，承接我所有的负面情绪。
有时候，他会拿出他的画板，让我做他的模特。
我不让他画我跳舞的样子。
我说：“你画我坐着看书的样子吧。”
我想在他面前，做一个最普通的女孩子，苏念，而不是舞者，清禾的女儿。
他画得很快，寥寥几笔，就能抓住我的神韵。
在他的画里，我总是微微蹙着眉，眼神里带着一丝忧郁，但嘴角却又好像藏着一抹笑。
他说：“你看起来，像一只迷路的小鹿，既害怕，又对森林深处充满好奇。”
我很喜欢这个比喻。
我把他的画偷偷藏在我的画本里，那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认识陈默之后，我开始觉得，那个充满汗水和痛苦的舞蹈世界，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因为我知道，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为我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但是，我妈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务正业”。
那天，她提前结束了舞团的会议，回到训练室，发现我不在。
她给我打电话，我正在书店里，和陈默一起给新到的书分类。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听着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在哪？”
“我……我在外面……”
“我给你十五分钟，立刻回来。”
电话挂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