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我脸色不对，担忧地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得走了。”
我跑回舞团，用了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可还是迟了。
她就站在训练室门口，手里拿着我的画本。
那是她从我的包里翻出来的。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面无表情。
当她看到陈默画我的那张素描时，她的手指停住了。
我看到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那里面有失望，有愤怒，甚至……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类似于恐惧的情绪。
然后，她当着我的面，把那张画，连同我所有的画，撕得粉碎。
“苏念。”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
纸屑像雪花一样，从她指尖飘落。
我感觉我的心，也跟着那些纸屑，被撕碎了。
06
那次之后，我妈对我的监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没收了我的手机，断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她每天亲自接送我，我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和训练室。
她给我报了更多的私人课程，把我的时间表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
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把我彻底隔绝，把我重新塑造成她想要的样子。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麻木地做着她要求的每一个动作。
我的世界，重新变回了黑白。
唯一的色彩，是偶尔路过那家书店时，能从车窗里看到陈默站在门口，朝我来的方向张望。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
我知道他在等我。
我也在等。
等一个逃离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
这是国内最顶级的舞蹈赛事，我妈对我下了死命令，必须拿到金奖。
为了备赛，我们进入了封闭式训练。
那是一段地狱般的日子。
每天的训练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
我的体重掉到了历史新低，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有好几次，我都在旋转时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
醒来后，看到的不是我妈关切的脸，而是她递过来的一杯盐水和冷冰冰的一句话。
“喝完，继续。”
凌晓成了我的双人舞搭档。
这大概是我妈能想到的，对我最残忍的惩罚。
她让我每天看着我的“敌人”，看着她如何轻松地做到我拼尽全力也达不到的高度。
凌晓其实对我没有恶意。
她甚至会在我被骂哭的时候，偷偷递给我一颗糖。
就像我以前安慰自己那样。
她说：“苏念，别太难过了，清禾老师只是对你要求高。”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是天之骄子，她不懂。
不懂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企及的绝望。
不懂那种你最渴望的爱，被另一个人轻易夺走的痛苦。
所以，我只是对她笑了笑，把那颗糖还给了她。
“谢谢，我不喜欢吃糖。”
从那天起，我戒掉了我唯一的慰藉。
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糖给的甜，是短暂的。而生活的苦，是漫长的。
依赖那点虚假的甜，只会让我更无法忍受现实的苦。
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