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制镰刀寒光凛冽,轻易割裂茅草,握柄处的防滑纹路更是点睛之笔。秦六抚摸着镰刀,喉结滚动:"打铁二十载,从未如此畅快!林兄弟,往后这条命,便交给你了!" 他转身从工具箱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八枚铜模,"明日我去寻李四、赵五,他们的手艺,保管叫你眼前一亮!"
此后数日,林记铁匠铺日夜灯火通明。秦六带来全套家伙,更引荐擅长锻造的李四、精于器械的赵五。当刻着齿轮标识的农具畅销四方,王记铁铺的张老板望着冷清的店铺,只能徒呼奈何。张老板攥着账本的手微微发抖,账册边角被他捏出褶皱,看着林记铁匠铺的伙计们推着满载农具的独轮车从门前经过,气得将算盘重重摔在地上。
暮色中,林默倚着门框,看着秦六耐心指导李四分层锻打,王二柱清点农具时眉眼带笑。从穿越时的狼狈到如今的初具规模,这片大唐土地上,他终于站稳了脚跟。然而前路漫漫,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他望着远处王记铁铺那面黯淡的杏黄旗,心中已有盘算:下一步,该筹建自己的冶铁工坊了。
炎夏似焚天熔炉,滚烫的气浪裹挟着砂砾扑打在脸上,炙烤得大地皲裂如龟甲。干涸的河渠袒露着狰狞的河床,十万亩麦田垂首枯槁,卷着焦边的麦叶在热浪中簌簌颤抖,如同无数双伸向苍穹的枯手。远处村落升起的炊烟都被蒸得扭曲变形,连最耐旱的红柳都蔫头耷脑,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正午时分,日头毒辣得仿佛要将人融化。张大户带着几个长工跌撞着撞开铁匠铺的木门,粗布汗衫紧贴后背,在炙热的空气中蒸腾起白蒙蒙的汗碱。他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皱纹滚落,浸透了下巴处灰白的胡须,声音里满是焦灼:"林师傅救命!十亩青苗就快枯死,龙骨水车散了架,李铁匠修了三日也没辙,去长安采买零件,怕是等不及啊!"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长工踉跄着扶住门框,喉间发出嘶哑的喘息,显然是顶着烈日赶路累极。
正在调试风箱的林默猛地丢下火钳,火星迸溅在青砖地上。他抓起炭笔和木板疾步走来,衣摆扫过铁砧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张叔别急,且将损坏处画与我看。" 张大户抖着手描绘草图,皲裂的指尖在木板上留下褐色的泥痕。断裂的龙骨链如扭曲的蛇形,磨损的轴销边缘翻卷如锯齿,残缺的刮板似折断的羽翼,每一道线条都诉说着水车的残破。林默指尖划过炭痕,眼中精芒一闪:"不仅能修,我还能让这水车抽水量翻倍!" 说罢,他转身从木架上取下一本牛皮装订的《天工开物》,迅速翻到水利器械篇,指尖在图文间快速游走。
众人赶到河岸,腐朽的水车斜倚在淤泥里,木质框架被岁月蛀出蜂窝般的孔洞,每一次转动都发出垂死的呻吟。几个刮板摇摇欲坠,轴销处渗出的水在车底积成浑浊的水洼。长工们拼尽全力踩踏踏板,水流却细如游丝,连湿润麦根都难。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水草味和泥土的腥气,岸边芦苇早已枯黄,折断的茎秆横七竖八地倒在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