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龙吟声起。
一式“断岳”，引动三十六峰剑气共鸣。山风骤烈，云层裂开一道口子，阳光刺下来，照在剑刃上。
可就在第二式“流霜”将成时，左颊突然一痛。
像有火在皮下烧，又像魂魄被针扎。我收剑，喘了口气。
这伤，不轻。
但不能停。
我刚稳住气息，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却清晰。
我转身，看见萧晚晴站在月光下。
她换了素衣，发未束，像雪里开出的花。她抬头看我，眼神竟有些软。
“沈砚。”她轻声说，“今晚星轨移位，百年一遇，陪我看一眼，可好？”
我没动。
我们成婚才一天，她就划清界限。现在却主动来找我？
可她站在那里，像真的只是想看星星。
我犹豫了一下，收剑入鞘，走过去。
她指着天际：“你看，北斗偏移，主杀伐将起。”
我顺着她手指望去。
星河流动，北斗第七星微微晃动，确实反常。
“这种天象，几十年一遇。”我说，“但未必是凶兆。”
她没答。
风忽然停了。
我察觉不对，手按剑柄。
可已经晚了。
三道黑影从崖侧跃出，剑光如蛇，直取我咽喉、心口、丹田。杀招，全是致命位。
我拔剑格挡，剑鸣炸响，火星四溅。
但第二剑就破防了。
一剑刺向肋下，我侧身避过，却被一掌拍中丹田。灵脉震荡，气血逆行，喉头一甜，我喷出一口血。
第三道杀机紧随而至。
横斩，断我退路。
我踉跄后退，脚下一滑，踩空。
身体失衡，坠向深渊。
最后一眼，我望向她。
她站在崖边，月光照着她的脸，看不清表情。她没动，没喊，没伸手。
葬渊在下面，黑雾翻涌，像一张巨口。
我坠入其中，意识模糊前，只想到一件事——
她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偏偏是她说“看星”？
为什么……谢无咎的名字，会在我脑子里闪出来？
他是她青梅竹马的小师弟，温润如玉，天资中上。我从未把他当对手。他见我总是低头行礼，叫一声“沈师兄”。我信他，也信她。
可现在，我快死了。
风在耳边咆哮，黑雾缠上来，像有手在拉我。
魂魄又开始疼。
这次比之前都狠，像是要裂开。
我咬牙，死死攥住剑柄。
剑还在。
我还活着。
只要剑没断，我就没输。
哪怕全世界都在骗我，哪怕她也在局里——
我沈砚，也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九嶷山还在上面。
宗主还在上面。
她……也还在上面。
等我回来。
我会问清楚。
这一剑，不是结束。
是开始。
我闭眼，任身体坠落。
黑雾吞没我之前，我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是她。
又不像。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后悔。
我只知道，如果还有命回去——
我不再信命。
不信情。
不信谁的眼泪。
我只信手中这把剑。
剑不断，我不死。
人若负我，剑诛之。
山若压我，剑裂之。
天若欺我，剑问之。
我沈砚，从今往后，只为问心而活。
坠落还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