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一点点散。
可那把剑,始终没松手。
葬渊深处,有风在低语。
像在等一个人。
等一把剑。
等一场血债血偿。
2
黑雾缠上来的时候,我还在往下掉。
身体撞在岩壁上,骨头断了,没感觉。血从嘴里往外涌,咽不下去。左脸像被烙铁贴着,一跳一跳地烧。我只知道一件事——手不能松。
剑还在。
我就没死。
落地时砸进一堆白骨里,碎得哗啦响。腿断了,脊椎像是裂开,但我没松手。剑尖插进泥里,撑住上半身,才没彻底瘫下去。
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
不是天黑,是这里本就没光。空气又湿又重,吸一口,喉咙发腥。地上全是骨头,有的还带着肉丝,烂了一半挂在骨头上。我爬,用胳膊拖着身子,一寸一寸往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
饿了就抓飘在空中的东西吃。那是残魂,碎得像灰,入口像吞玻璃渣,割得胃里全是血。可我不停。吃了三口,意识稳了点。第五天,能坐起来。第十天,手指能动。
三个月。
我靠吃残魂活下来。每吃一口,魂魄就抽一下,左脸的裂痕渗血,但我咽下去。血和魂混在一起,喉咙里全是铁味。我不停。断骨长好了,新肉贴着旧伤长,歪歪扭扭。丹田空了,灵脉断成七八截,可我还活着。
我能感觉到雷。
不是听见,是左脸在动。那道伤像活的,一到雷夜就发烫,指向深渊上方某处。我知道那是天雷残丝,劫后留下的东西,沾上就死。可我也知道,那是唯一能重接灵脉的东西。
那天夜里,风停了。
黑雾凝住,像冻住的水。头顶传来闷响,一道紫光在岩缝间游走,像蛇。
我拔剑。
剑刃割开左臂,血喷出来,往空中甩。血珠还没落地,就被紫光吸住,猛地一颤,顺着血线往下钻。
雷丝入体。
全身炸开。
经脉像被烧红的铁条一根根穿过去,骨头缝里冒烟。我咬住剑柄,没叫出声。肌肉一块块焦黑、剥落,露出底下泛青的皮。皮肤裂开,又长,再裂。七次。
雷停时,我躺在血泥里,喘不动。
但丹田有了动静。一丝气流,从心口往下走,绕过断裂处,连上残脉。我能动了。
站起身,骨头咔咔响。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三丈内的东西。脸色变了,苍白得发青,左脸裂痕还在,但不再流血。剑提在手里,比以前轻。
我知道怎么出去。
葬渊不是死地,是禁地。出口封着阵法,白天动一下都会惊动巡山弟子。但我知道一条侧道,通向炼魂殿废墟。那里曾是问心峰的地盘,我来过。
半夜爬上去。
岩壁湿滑,我用剑插进石缝借力。手指磨烂了,血把剑柄浸透。爬了两个时辰,撞开一块松动的石板,钻了出来。
外头下着雨。
冷风灌进衣服,我蹲在废墟角落,没动。眼前是青冥宗后山,树影模糊,殿宇低伏。三十六峰还在,云海翻着,像什么都没变。
可我知道,变了。
我摸了摸脸,确认没人能认出我。气息也压住,走的是阴脉,和从前的灵脉运转完全不同。像死人走路,没声。
炼魂殿塌了一半,柱子倒着,屋顶漏雨。我躲进一根断柱后头,靠着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