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段水很浅,平时只到小孩膝盖,根本不可能淹死人。但小宝确实是溺水而亡,更诡异的是,他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双手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抵挡什么可怕的东西。
村里人都说,孩子是不小心滑进河里淹死的。但几个老人私下摇头,说那河段邪性,每年冬天都要出事,怕是水鬼找替身。
那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我坐在门槛上,看大人们处理后续事宜,心里又怕又难过。
大黄显得格外焦躁不安,一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时对着院门外发出低吼,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靠近。
突然,它猛地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绷紧,面朝院门方向,发出我从未听过的、极其威胁性的低沉吼声,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去,院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那棵老槐树在渐起的风中摇晃。
但大黄的反应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它一步步挪到院门后,身体低伏,做出攻击姿态,吼声越来越大。
“怎么了老黄?”父亲闻声从屋里出来。
就在这时,我清楚地看到院门外有个影子晃过——不是实实在在的人影,而是一团模糊的、人形的雾气,隐约能看出是个孩子的轮廓,全身湿漉漉的,不断往下滴着水。一股刺骨的寒意随之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黄猛地向前一扑,撞在院门上,发出更加凶猛的吠叫。
那模糊的影子似乎后退了一些。
父亲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他走到大黄身边,一只手按在它背上,目光锐利地扫视院外:“什么东西?”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大黄的吠叫渐渐平息下来,但依然警惕地守在门后,直到父亲栓好院门,它才稍稍放松,却仍然不肯离开门口半步。那一整夜,它都守在门后,偶尔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第二天,父亲特意煮了肉汤拌饭给大黄,还加了个荷包蛋。
“昨天多亏你了,老黄。”父亲摸着大黄的头,语气沉重,“那东西...是不是和小宝有关?”
大黄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看我们,眼神一如既往地沉稳。
后来陈半仙来我家串门,说起这事,压低了声音:“水猴子找替身,成了功就会变得更凶,还想再找一个。昨晚它怕是盯上你家小子了,幸亏你们家有老黄守着。”
父亲深吸一口烟,没说话,只是看着趴在门口打盹的大黄,眼神复杂。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站在村口的河边,河水黑得如同墨汁。水里缓缓浮起一个苍白的身影,朝我伸出手,手指浮肿发白...
我吓得转身想跑,却动弹不得。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狗吠将我从噩梦中惊醒。
我猛地坐起来,发现大黄不知何时进了我的房间,正站在窗前,面向窗外低吼。月光惨白,树影摇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大黄回头看我一眼,眼神在月光下异常明亮。它走到床边,用鼻子轻轻拱了拱我的手,然后在我床边的地上趴了下来,发出安心的呼噜声。
我重新躺下,看着大黄在月光下的轮廓,心里那股恐惧渐渐消散。
夜深了,山村重归寂静。只有偶尔从远山传来的风声,像是某种无形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