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自习放学,我就体会到了黑松口的恐怖。
那时已是深秋,晚风吹得人脊背发凉。我骑着父亲那辆旧自行车,吱呀吱呀地驶入黑松口路段。月光被浓密的松枝切割得支离破碎,在路上投下诡异的光斑。雾气在林间流动,像是有生命的实体。
我不由得加快蹬车速度,链条发出刺耳的响声。
就在快到黑松口那座小石桥时,我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却清晰地跟在我的车后。
我不敢回头,拼命蹬车,但那脚步声始终如影随形。更可怕的是,我开始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唤,像是有人在水下叫我名字:“轩...林轩...”
我吓得魂飞魄散,车轮一滑,差点摔进路边的沟里。就在这时,前方雾中突然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大黄!
它如同神兵天降,跃过石桥栏杆,稳稳落在我车前,对着我身后的方向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吠。那不再是平时的狗叫,而是一种充满威慑力和愤怒的咆哮。
我猛地刹车,鼓起勇气回头望去——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雾气缓缓流动。
但大黄依然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道路龇牙低吼,背毛竖立,仿佛那里站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僵持了约莫一分钟,大黄才渐渐平静下来。它转身走到我身边,用头蹭了蹭我的腿,然后伴在我自行车旁,一步步护送我过了黑松口。
直到走出那片松林,月光重新洒满道路,大黄才停下脚步,望着我,摇摇尾巴,仿佛在说:安全了,走吧。
后来我才知道,从我第一天晚自习起,大黄每天都会准时在黄昏时分出门,蹲在黑松口的石桥那头等我放学。无论刮风下雨,从未间断。
有它等候的那段路,我再也没听到过奇怪的脚步声,也没人呼唤我的名字。偶尔会看到雾中有些模糊的影子晃动,但大黄只要发出低吼,那些影子就会悄然散去。
父亲知道后,每次给大黄的晚饭里都会多加个鸡蛋:“老黄,辛苦你了。”
大黄则安然接受这份犒劳,仿佛这本就是它分内之事。
平静的日子持续到那年深冬,村里出了件大事。
村东头刘家六岁的小宝失踪了。
那是个阴冷的下午,小宝原本在自家院里玩雪,刘婶进屋给他拿热乎的烤红薯,就那么一转身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
全村人都出动寻找,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父亲也带着大黄加入了搜寻队伍。
大黄表现得异常焦躁,它不停地在村东头打转,嗅着地面,偶尔对着后山方向发出不安的低吠。但当大家真要往后山去找时,它又挡在路前不肯让开,只是对着黑松口的方向叫。
“这狗怎么回事?”搜寻的人有些不耐烦。 “它是不是知道什么?”也有人疑惑。
父亲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大黄的眼睛:“老黄,孩子在哪?带我们去找。”
大黄咬住父亲的裤腿,却是往村子的方向拖,而不是大家认为的后山。
当时大家都觉得大黄只是在添乱,没人理会它的异常。搜寻持续到天黑,不得不暂时停止。刘婶哭得晕过去好几次,整个村子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中。
第二天清晨,一个噩耗传来——小宝的尸体在村口的河里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