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香,很软。
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我又问了一遍。
他这才抬起眼,看着我,缓缓开口。
“贫僧,玄镜。”
玄镜。
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也记住了他眉心那点朱砂痣的颜色,和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檀香和草药的,干净的味道。
那天晚上,魔尊的追兵没有找到我。
我就在他的灯笼下,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时,他已经走了。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小袋疗伤的药,和几个馒头。
我看着空荡荡的破庙,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疯狂地打听一个叫玄镜的小和尚。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西天佛门,千年不遇的佛子。
天生佛骨,不染凡尘。
注定要普度众生,立地成佛。
我嗤之以鼻。
佛?
佛是什么?
是满口慈悲,却对世间疾苦视而不见的虚伪?
还是高高在上,将我们这些生于阴暗的生灵,划为“异类”的傲慢?
我突然觉得,很有趣。
这样一个被寄予厚望,注定要成为“圣人”的佛子,如果……
如果他为我这个小魔女,动了凡心,破了戒律。
那该是怎样一幅,动人的光景?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底,生根发芽。
我要找到他。
然后,把他从那高高的莲台之上,拉下来。
拉入我这肮脏,却热烈的红尘地狱。
2
为了接近玄镜,我花了一百年的时间。
我收敛了所有魔气,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在山野间迷路的孤女,想尽办法,拜入了他所在的兰若寺,成了一个负责洒扫的杂役。
兰若寺是佛门圣地,清规戒律森严,对我这种魔物来说,每时每刻都像被架在火上烤。
佛光普照的地方,对我而言,就是最毒的烈日。
我每天都在忍受着灼烧般的痛苦,可一想到能见到他,这点痛苦,又变得微不足道。
我叫自己“阿瑶”。
一个听起来,最普通不过的名字。
我每天都能在寺中见到玄镜。
他已经不是百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了。
身形长开了,面容也愈发俊朗,只是那份清冷疏离的气质,却丝毫未减。
他总是独来独往,不是在藏经阁看书,就是在菩提树下打坐。
寺中的僧人,都对他敬畏有加。
而我,则像个最忠实的信徒,每天在他必经的路上,假装偶遇。
“玄镜法师。”
我抱着扫帚,对他行一个笨拙的佛礼,声音怯怯的。
他会停下脚步,对我微微颔首,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平静无波。
“阿瑶施主。”
然后,擦肩而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从不越界,也从不表现出任何特别。
我只是,让他习惯我的存在。
习惯每天都能看到一个叫“阿瑶”的小杂役,对他恭敬地行礼。
直到有一天,机会来了。
那天,寺里举行大法会,玄镜作为佛子,要登台讲经。
我负责给讲经台旁边的长明灯添油。
我故意打翻了油灯。
滚烫的灯油,尽数泼在了我的手背上。
“啊!”
我痛呼一声,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