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56岁退休,我以为能享几年清福,却被母亲的电话拉回深渊。

她以“生病需要照顾”为由,把我骗回老家。

然而,第三次提及“把房子给弟弟结婚”时,我再也无法忍受。

“妈,您这是要我死无葬身之地!”我怒吼出声。

她却只是冷笑:“你是我生的,你的房子就是我的。”

我看着她陌生的脸,心脏仿佛被撕裂。

当晚,我收拾好行李,在凌晨的夜色中悄然离去,没有留下一个字。

01

凌晨四点,天色是最浓稠的墨,把整个村子都浸泡在里面。

我拖着老旧的行李箱,轮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像是我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不敢回头。

我怕一回头,那栋我用半辈子血汗钱盖起来的二层小楼,就会变成一张吞噬我的巨口。

口袋里的手机像个被激怒的蜂巢,疯狂震动着。

不用看也知道,是母亲陈桂花和弟弟李建国的夺命连环call。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长按关机键。

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我沉重得快要拖不动脚步的呼吸声。

心,也跟着那块屏幕一起,死掉了。

我像个孤魂野鬼,在小城汽车站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

身边的气味混杂着劣质烟草和隔夜饭菜的酸味,几个同样无处可去的人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

我看着东方一点点泛出鱼肚白,灰色的天光缓慢地涂抹过这个破败的小城,却没有一丝暖意。

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疲惫,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脑海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却无比清晰地翻涌上来。

弟弟李建国刚出生那年,他生了场重病,家里没钱,母亲陈桂花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秀兰,别念书了,去厂里挣钱给你弟看病。”

那年我十二岁,成绩全班第一。

弟弟要穿新棉袄,母亲就把我身上那件半旧的褂子拆了,染个色,改小了给他穿。

我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低着头走过整个童年。

后来,我一个人去省城打拼,在纺织厂没日没夜地加班,烟尘呛得我肺疼,机器的轰鸣声震得我耳鸣。

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像一只勤勤恳恳的工蚁,把所有积蓄都寄回家里。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

我用这三十年的青春和血汗,才在省城换来一套不到六十平的小房子。

那不是婚房,我一辈子没结过婚,没尝过被爱的滋味。

那是我唯一的窝,是我在这偌大城市里唯一的根。

退休前,母亲的电话打得格外勤。

电话里,她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秀兰啊,妈老了,身体不好了,你回来吧,妈给你养老送终。”

“你一个人在外面,无儿无女的,妈不放心。”

我信了。

我真的以为,在她生命的尽头,终于想起我这个女儿了。

我办了退休,满心欢喜地回到这个阔别已久的老家,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享几年清福。

可我没想到,等待我的,是她精心策划的骗局,是一个更深的深渊。

天彻底亮了,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买了最早一班去省城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