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条腿,直到现在,每逢阴雨天还隐隐作痛。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那些被我强行压下去的往事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李建国从小到大,就是个无底洞。
他上学要用最新款的文具盒,工作了要买最贵的手机,谈恋爱了要给女朋友买名牌包。
他闯了祸,打了人,是我去赔礼道歉,替他赔钱。
他做生意赔了本,是我拿出准备给自己养老的积蓄,替他还债。
我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被他们用一根叫做“亲情”的鞭子,抽打了半辈子。
我以为我退休了,他们总该放过我了。
没想到,他们变本加厉,直接盯上了我最后的栖身之所。
王姨看着我惨白的脸,压低了声音说:“秀兰,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急。我听我一个远房亲戚说,建国最近在外面赌钱,又欠了一大笔债,好像还不是正经的债,是那种……社会上的人放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赌债?高利贷?
我瞬间明白了。
陈桂花那么着急地要我的房子,根本不是为了给李建国结婚!
结婚只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卖了我的房子,去填李建国那个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不是要我的房子,他们是要我的命!
我不能再逃避了。
逃避,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直到把我逼上绝路。
我要反击。
我要保护好我唯一的财产,那是我用命换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那是我多年前在厂里认识的一个朋友,后来她去读了夜大,考上了律师。
我颤抖着手,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
“喂,小张吗?我是李秀兰。我想咨询一下……关于房产过户和亲属间财产纠纷的问题。”
电话那头,朋友的声音很温暖:“兰姐,你慢慢说,别急。”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在无边的黑暗里,我终于看到了一丝光。
03
陈桂花和李建国大概是没想到,我这次会这么决绝。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
两天后,他们按捺不住,直接杀到了我省城的家。
当然,扑了个空。
小区的保安后来给我打电话,说一男一女在我家门口又哭又闹,女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骂我是“不孝女”、“白眼狼”,说我“发了财就不要生病的亲妈了”。
男的则在旁边帮腔,把我说成一个为了财产六亲不认的恶毒女人。
他们闹得整个小区都不得安宁,最后还是保安报了警,才把他们劝走。
紧接着,我就接到了以前单位同事的电话。
电话那头,同事的语气很尴尬。
“秀兰啊,你……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妈和你弟今天来单位闹了,说你不孝顺,抛弃生病的老母亲,卷走了家里的钱……”
我握着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心,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一寸寸地凉下去。
我怎么也想不到,生我养我的母亲,会用这种最恶毒的方式,来毁掉我的名誉,企图用舆论的压力逼我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