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樊清音被深深吸引。她像一只被新奇玩具吸引的小猫,围着靖海打转。她会捧着靖海给她的一块据说能带来好运的斑斓海螺,对比俞佩擎送她的、用第一次斩杀异族头领的战利品——狼牙打磨成的项链,小声嘀咕:“这个颜色真特别,比灰白色的狼牙好看多了。”

俞佩擎尝试融入他们。但他所熟知的一切——如何辨别风中的异族气味、如何在雪原中追踪、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劈开异族的骨甲、如何用冻土埋锅造饭——在这些面前,显得如此笨拙、枯燥且充满暴力。他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谈笑风生,感觉自己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形却坚厚的壁垒。

一次小规模遭遇战,靖海率领一支小队,以惊人的胆识和巧妙的迂回,绕到异族巡逻队侧后方,利用地形优势,几乎以零代价全歼了对方。庆功宴上,众人围着靖海,酒杯碰撞声、赞美声不绝于耳。樊清音挤在最前面,脸颊因兴奋和篝火而泛红,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

“佩擎!你看到了吗?靖海大哥太厉害了!那种战术,真是想都不敢想!”她终于注意到一旁沉默擦拭剑上血污的俞佩擎,兴奋地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语气里的赞叹灼热得像要烫伤人。

俞佩擎点点头,目光扫过自己铠甲上新增的几道狰狞划痕和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压下喉间的滞涩:“嗯,战术很精妙。”他同样斩杀了数名凶悍的异族战士,护住了队伍的侧翼,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个“更精彩”的战绩吸引了。

夜里,他找到她,想和她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并肩坐在营地的矮坡上,看北境浩瀚得仿佛要坠落的星河。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静谧时刻。

但她有些心不在焉。

“佩擎,”她望着星空,忽然开口,声音飘忽,“你说,东部海域真的像靖海大哥说的那样,蓝得像最纯粹的宝石,一眼望不到头吗?真的有房子那么大的鱼,能跃出水面喷出很高的水柱吗?”她的眼神,透过璀璨的星河,似乎已经飘向了万里之外的蔚蓝。

“……或许吧。”俞佩擎干涩地回答,心脏微微抽搐。北境的星河难道不壮丽吗?我们并肩看星、分享一块干粮、低声诉说心事的约定,难道还不如一个遥远陌生海域的虚幻描述?

她开始频繁地往靖海的营帐跑,美其名曰“请教战术”、“学习东部草药知识”,甚至会带上她家乡捎来的、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多吃一点的蜜饯果子去“分享”。俞佩擎默默地看着,一次次将涌到嘴边的苦涩和疑虑硬生生咽回肚子里。他告诉自己,要相信清音,要包容,她只是天性活泼,对未知充满好奇。他们之间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但信任与耐心,在一次次的忽略、比较和无形伤害中,被一点点磨蚀,薄如蝉翼。

(三) 撕裂的忠诚与冰冷的抉择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场惨烈的守城战后。

异族发动了突如其来的猛攻,攻势如潮。俞佩擎为掩护侧翼友军撤退,亲率一队死士断后,陷入重围。血战之中,他肩胛被一柄淬毒的异族弯刀狠狠劈中,深可见骨,乌黑的毒血瞬间浸透了内衬。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以伤换命,连斩三名异族勇士,才被拼死冲上来的亲兵抢回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