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一个尤其复杂的、由交错螺旋和尖角构成的符号组时,一件极其细微却令人极度不安的事情发生了。

在一片死寂中,她极其清晰地听到了一段音乐。

那绝非任何地球乐器所能发出的声音,它像是由走了调的、巨大的管风琴奏出的一段不和谐和弦,充满了破碎的半音和扭曲的旋律线,听起来既古老得无法形容,又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式的精确。

它并非通过耳朵传来,更像是直接在她颅骨内共振而生。

短暂,只有一刹那,却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埃尔斯佩斯猛地抬头,关掉了相机的快门声,在这寂静中本应很响亮,此刻却显得微弱。

“你们……听到了吗?”她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因紧张而有些变调。

“听到什么?”旁边的桑托斯疑惑地问,他的声音也因环境的吸音而显得沉闷异常。

“一段……声音,像音乐,但又不像。”她试图描述,却发现语言苍白无力。

韦伯斯特和另外两名队员都摇了摇头,韦伯斯特警惕地扫视四周:“这里安静得连心跳都能听见,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埃尔斯佩斯?或者是设备产生的谐波?”

埃尔斯佩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她无法证明,但那声音的真实感让她脊背发凉。

她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墙壁,试图忽略那令人不安的插曲。

但紧接着,在她眼角的余光里,她似乎看到对面墙壁上一片复杂的阴影蠕动了一下——就像某种巨大生物表皮下的肌肉收缩,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她猛地转头直视,那里只有静止不变的、雕刻着符文的冰冷墙壁和手电光投下的固定阴影。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是压力?是极地环境下常见的幻觉?

她强迫自己冷静,自己是科学家,需要证据,而非臆想。

几个小时的限制探索时间很快过去,返回地面的过程仿佛从一个深潜的梦境中上浮。

重新听到风的呼啸,感受到南极“正常”的严寒,几乎是一种慰藉,尽管那种冰下世界的诡异感依旧如附骨之疽般缠绕着她。

当晚,在营地自己温暖却狭小的居住舱内,埃尔斯佩斯开始整理白天拍摄的照片和记录的笔记。

图像在电脑屏幕上放大后,那些符号的复杂性更加令人叹为观止,也更加令人不安,它们似乎蕴藏着某种冰冷的、非人的逻辑。

然后,她翻开了自己的实体笔记本——她习惯在思考时随手画些草图。

就在一页记录着常规设备编号和测量数据的页边空白处,她发现了异样。

那里潦草地画着几个符号。

尖锐的线条,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的螺旋。

与她今天在冰下遗迹墙壁上看到的符号风格高度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拙劣的模仿或变体。

她绝对不记得自己画过这些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她的脊梁,比南极的寒风更刺骨。

她盯着那几个符号,仿佛它们会突然活过来。

她试图回想今天回到营地后的每一个细节,但记忆似乎出现了一段模糊的空白,是疲劳导致的无意识行为?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猛地合上了笔记本,仿佛那里面藏着某种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