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睡眠破碎而不安,梦境光怪陆离,充满了不断崩塌又重组的几何形体,尖锐的角度刺痛着她的思维。
在梦境的深处,一个修长、模糊的身影静立着,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颜色难以名状的长袍,但梦中有一个意识告诉她那是黄色。
它没有面孔,或者说,它面孔的位置是一片不断旋转的、令人眩晕的虚空。
她感到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并非来自眼睛,而是来自某种更古老、更漠然的感知器官。
那注视中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纯粹的好奇,仿佛她在它眼中只是一只奇特的昆虫。
埃尔斯佩斯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额发,舱内一片漆黑,只有加热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窗外,南极永恒的夜风仍在呼啸。
梦的具体内容正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从她的记忆中流逝,只留下一些残片:尖锐的角度、旋转的虚空、以及一种无比强烈的失落感和被窥视感。
还有那颜色……那是一种暗淡、陈旧、却异常鲜明的……
黄色。
她坐在床边,剧烈地喘息着,试图抓住梦的尾巴,却徒劳无功。
一种莫名的心悸和深入骨髓的不安牢牢攥住了她。
她看向桌上那本合着的笔记本,恐惧和一种压倒性的、病态的好奇心在她内心激烈交战。
最终,好奇心,或者说,那股来自冰层深处的、无声的召唤,战胜了恐惧。
天一亮,她就要再次下去。
她必须知道那些符号到底诉说着什么?那音乐是什么?那身影是什么?
理性告诉她这一切都可以用环境压力和精神疲劳来解释。
但她灵魂中更深邃的某个部分,某个更古老、更接近原始恐惧的部分,正在无声地尖叫,告诉她她正在撬动一扇绝不该被打开的门,而门后的东西,远远超乎她最疯狂的想象,也远超她最深的恐惧。
而她,已经无法回头。
第二章:低语
南极的黎明苍白而吝啬,只是天边一抹久久不肯散去的灰蒙蒙的亮色,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埃尔斯佩斯几乎一夜未眠,眼窝深陷,皮肤因缺乏休息而显得蜡黄。
昨晚的梦境碎片像冰冷的蠕虫在她脑髓中钻行,留下阵阵令人作呕的回响。
那模糊的黄袍身影,那旋转的虚空面孔,尤其是那被非人注视的感觉,远比南极的严寒更能冻结她的血液。
然而,比恐惧更强烈的,是那股几乎燃烧的、病态的好奇心。
笔记本上无端出现的诡异符号像一把钥匙,插入她理智的锁孔,试图拧开一扇通往不可知领域的大门。
她必须回去,回到那冰下的棱镜迷宫里。
答案就在那里,在那些冰冷、亵渎几何的符文之中。
她知道,窥见真相的代价可能是疯狂,但停止探寻的念头此刻显得更加无法忍受。
早餐时,她沉默寡言,机械地吞咽着高热量的食物,味同嚼蜡。
里奥·桑托斯一如既往地试图活跃气氛,讲了个关于企鹅的蹩脚笑话,但回应寥寥。
阿伦·韦伯斯特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埃尔斯佩斯一眼。
“你看起来糟透了,埃尔斯佩斯,昨晚没休息好?”
“只是……有点兴奋,没睡稳。”她避开他的目光,专注于手中的能量棒,“冰下的发现太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