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
我气得魂飞魄散,意识陷入黑暗。
若能重来!
墨尘,你若真有心,就渡我重活一世。
这一次,欠我的,害我的,我要他们——
百倍偿还!
6
再睁眼,是暖阁香风。
「倾倾怎么了?可是这酒不合口味?」
身旁,穆玉瓷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传来。
「若不喜欢,姐姐让人给你换一盏蜜浆来。」
我猛然抬头。
眼前是穆玉瓷那张姣好无瑕的脸,眉眼间俱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春风得意。
她亲手将那盏注定送我上黄泉路的毒酒,又往我面前推了半分。
周遭丝竹悦耳,宾客谈笑风生。
这是我死前那场名为「庆贺嫡姐归家」,实则为她铺路搭桥的名流宴!
我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毒酒尚未入喉的时刻!
震惊和狂喜冲击着我的神魂,让我失控。
我死死掐住掌心,疼痛刺醒神智,逼回眼底要溢出的恨意。
不能慌,不能乱。
穆玉瓷,我的好姐姐。
阿爹阿娘,我的好叔婶。
你们欠我的,该还了。
我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绪,再抬眼,只剩恰到好处的怯懦和受宠若惊。
「多谢姐姐,这酒很好。」
我端起那杯鸩酒,手指微微发颤,像是真的不胜酒力。
「只是方才有些头晕,许是人多气闷。」
穆玉瓷眼底飞快掠过鄙夷和得意,笑容却愈发亲切。
「那就好。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妹妹可要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礼数,平白让人看了我们穆家的笑话。」
她是在提醒我,也是最后一次敲打我。
安分地去死,别给她添乱。
「姐姐教训的是。」
我低声应着,目光却已越过她,飘向宴厅最僻静的那一隅。
心跳,骤然漏跳一拍。
他居然在。
7
墨尘。
大靖王朝最年轻的国师,天子亦敬其三分的人物。
他独坐一隅,与周遭的喧闹浮华格格不入。
一袭素白道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手持一串乌木念珠,大拇指一颗颗缓缓拨动。
眉目清绝,神情淡漠,置身无人之境,周身三尺都弥漫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
满堂宾客,无一人敢近前叨扰。
前世的记忆呼啸而来。
雨夜长生阶上叩首的血色,摘星楼前绝望的献祭,还有渭水河边他沉入冰冷河底时破碎的低语。
心口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的疼。
这个傻子。
「妹妹在看什么?」
穆玉瓷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眼睛倏地一亮,随即压下,语气带上了几分炫耀与试探。
「那可是国师大人。前几日我随母亲入宫觐见太后娘娘,恰逢国师也在,他还关切了我几句呢。」
是啊,他关切的是那个冒名顶替了我救他之恩的贼!
若非这阴差阳错的「恩情」,以穆家的门第,怎够资格请动这尊真佛来赴宴?
穆玉瓷显然也做此想。
她理了理鬓发,扶正发间那支象征身份的累丝金凤簪,端起一旁侍女托盘上的九龙玉杯,竟朝着墨尘走了过去。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窃窃私语声低低响起。
「穆大小姐这是要?」
「听闻国师对她另眼相看,莫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