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倾。
我的小字。
除却至亲，无人知晓。
他怎会……
下一瞬，他眼底迷雾散尽，只剩下滔天的戾气与猩红。
腕间那串从不离身的七宝佛珠应声而断，珠玉迸溅，散落一地。
「等我。」
他起身，白衣曳地，却再无半分出尘之气，恍若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为你报仇。」
我怔怔地看着他如一道白色惊鸿，掠下摘星楼，直扑穆府方向。
他真的是为我？
可为何？
我与他，不过宫宴上有过寥寥数面。
他永远是那个高坐御旁、受帝王敬重、被万民仰望的国师。
而我，只是穆家一个即将被舍弃的棋子。
4
我跟着他，飘回了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家。
墨尘手持一份密卷，甩在我那假爹面前。
「穆承宗，十九年前，你于陇西古道，弑杀孪生亲兄弟穆承耀，以其身份窃居官位，霸占其家产妻室。」
「次年，毒杀发觉真相的发妻林氏，对外称其病故。」
「旋即迎娶外室刘氏及其女，谎称其为原配所出嫡长女。」
「穆倾，才是穆承耀与林氏唯一的血脉。」
「尔等贼子，鸠占鹊巢，虐杀其母，今又毒害其性命。」
他的声音冰冷，字字句句，响在我耳边。
原来如此！
原来我这十五年的「父母」，竟是我不共戴天的杀父杀母仇人！
难怪他们看我的眼神从不亲昵，只有利用与忌惮！
难怪真嫡女归来，我便可以被丢弃！
滔天的恨意将我这缕残魂撕裂。
墨尘他竟知晓这一切？
他为何会去查这些？
假爹面色惨白，跌坐在地，抖如筛糠。
墨尘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我院子的方向，那里面的疯狂与痛色几乎要溢出来。
「你们怎敢动她？」
他抬手间，狂风骤起，烛火倾覆。
吞噬了华丽的府邸，将所有的罪恶与虚伪卷入火舌。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墨尘就站在那片熊熊烈火前，白衣被热浪卷动，脸上无悲无喜，唯有残忍的平静。
他报了官，静静立于原地，等着衙役到来。
然后，他转身，走向城外的渭水河。
那是我小时候常偷偷跑去玩耍的地方。
5
渭水滔滔，寒凉刺骨。
墨尘一步步走入水中，河水漫过他的腰身，胸膛，脖颈……
他闭上眼，唇角竟有一丝解脱的弧度。
我疯了一般想拦住他，魂体穿过他的手臂，只能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
「回去！墨尘！回去啊！」
我嘶吼着，他却听不见。
「我竟忘了你整整五年。」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在风里。
「我怎配为你祈长生。」
「那日渭水边，救我的人明明是你。」
「可我却认错了人。」
「倾倾，别怕，我来陪你。」
河水彻底淹没了他。
我的魂体在极致的不甘与愤怒中开始消散。
原来是他！
五年前落水，我救起的那个昏迷不醒、衣着不凡的少年，竟是他？！
所以他今日种种疯狂，皆是因为我？
可他这个傻子！
闷葫芦！
既然找了我五年，为何从不来问我一句！
为何会让穆玉瓷冒名顶替了我的恩情！
还说什么认错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