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殿下言重了,行医救人本是份内之事。”秦疏月垂着眼,“既然殿下已与属下汇合,安全无虞,想必不再需要民女简陋的住处和粗陋的照顾了。民女告辞。”

她说完,再次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等等。”宇文曜几乎是立刻出声。

秦疏月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

宇文曜看着她的背影,纤细却挺直。他脑中闪过她狡黠的笑容、命令他捣药时的神气、用那奇怪“听筒”逗他时眼中的光…以及她指尖的温度。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翻涌的记忆,用尽量平稳的语调道:“孤的伤势尚未完全痊愈,还需…还需秦姑娘费心。况且,幕后主使尚未查明,孤的行踪不宜立刻暴露。”

长风立刻机警地接话:“殿下所言极是!秦姑娘,殿下安危事关重大,恐怕还需在您处再隐匿一段时日,委屈姑娘了!”

秦疏月暗暗吸了口气。她就知道,麻烦一旦沾上,就没那么容易甩掉。

她转过身,脸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能為殿下盡綿薄之力,是民女的榮幸。只是寒舍簡陋,恐怠慢殿下。”

“无妨。”宇文曜看着她,“一切照旧即可。”

一切照旧?

秦疏月心里冷笑。怎么可能一切照旧。

回秦府小院的路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长风隐在暗处随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沉默弥漫。

到了小院,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无法忽视的、已然改变的身份鸿沟。

秦疏月径自走向药柜,开始整理药材,背对着他,语气平静无波:“殿下伤口该换药了,请稍坐。”

宇文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不再叫他“阿曜”,甚至不再正眼看他。这种刻意的疏远,让他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烦躁。

他依言坐下。

秦疏月端着药盘过来,跪坐在他身前(以前她都是直接蹲着或者让他弯腰),熟练地解开他衣带,露出精壮的胸膛和包扎着的伤口。

她的动作专业、快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皮肤,也是冰凉的,一触即分。

宇文曜低眸,能看到她低垂的睫毛,挺翘的鼻尖,以及…紧抿着的、透着一丝倔强的唇瓣。

他忽然想起失忆时,她给他换药,总会絮絮叨叨:“哎呀恢复得不错嘛…肌肉线条真好…啧,这伤口再偏一点就危险了…下次可不许再逞强了知道吗阿曜?”

而现在,她一言不发,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你…”他试图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殿下请勿说话,以免影响换药。”秦疏月头也没抬,语气冷淡地打断他。

宇文曜的话被堵了回去,胸口那股无名火更旺了。他盯着她的发顶,忽然伸手,抓住了她正在给他涂抹药膏的手腕!

秦疏月动作猛地一顿,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恼怒:“殿下?”

她的手被他攥在掌心,温热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两人目光相撞,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你怕孤?”宇文曜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他不喜欢她此刻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了以往的光彩和随意,只剩下谨慎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