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寂静。连十殿阎王都面露讶色。
良久，秦广王长叹一声：“沈公境界，吾等不及。准！”
师父露出欣慰的笑容，身体开始渐渐透明，化作点点荧光。
“师父！”我忍不住喊出声。
他看向我，最后叮嘱道：“好生过日子...莫学为师...活得太久...累得慌...”
光芒散去，师父彻底消散。原地只剩下一颗松籽，缓缓落入楚江王手中。
“他会如愿的。”楚江王将松籽收好，对我说，“南山上又会多一棵古松，看尽千年沧桑。”
我跪地叩首：“谢诸位大人成全恩师。”
秦广王扶起我，打量一番：“你便是老沈的徒弟？听说也是个能干的。”
我谦虚道：“不及师父万一。”
“不必过谦。”秦广王笑道，“今日起，你便接替你师父的职位，成为伺鬼奴主，享地府食俸，可愿意？”
我愣了一下。编外和编内待遇天差地别，编内人员不仅福利更好，还能获得地府加持的法力。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但...
“谢大人厚爱，但卑职还想留在人间，以编外身份继续服务。”我郑重道。
阎王们面面相觑，似乎很惊讶有人会拒绝这等好事。
“为何？”秦广王问。
我抬头微笑：“师父教导，伺鬼奴之职贵在连接阴阳。若完全入了地府编制，难免与人间疏远。卑职愿做那座桥梁，沟通两界。”
其实真正原因是——地府编制虽好，但要天天坐班打卡，年度考核，KPI压力大。编外人员自由多了，接单随心，还能远程办公，适合我这种懒散性子。
当然，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秦广王若有所思，最终点头：“准了。赐你‘阴阳巡查使’令牌一枚，可自由出入阴阳两界，遇紧急情况，可调动当地鬼差。”
我大喜过望，这权限可比编内人员还大！连忙叩谢。
走出阎罗殿，黑无常等在门外：“小丫头，我送你回阳间。”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问：“大人，我师父为何选择做一棵树？成神成仙不好吗？”
黑无常罕见地笑了笑：“活得越久，越明白‘自在’最难得。你师父聪明人啊。”
我若有所思。
回到人间小屋，天色已微明。血月隐去，鬼节过去了。
我在师父床下摸索，果然找到一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元宝、银票，还有几本自制书册，记载着师父二百年的心得体会。
最下面压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徒儿亲启”。
我急忙拆开，师父潦草的字迹跃然纸上：
“吾徒如唔，
当你看到这信，为师已经变成树了。别难过，这是为师盼了多年的解脱。
伺鬼奴这行，看着卑微，实则重要。切记三点：一、阴阳平衡大于一切；二、鬼也曾是人，理解方能超度；三、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找道士帮忙，不丢人。
盒里的钱是为师省吃俭用攒的，留着当嫁妆吧。你也几十岁了，该成个家了。
最后一句：城南老王家的豆腐脑，替为师多吃几碗。
师怀字”
我捧着信，又哭又笑。
这老头，临走还惦记着豆腐脑。
收起铁盒，我望向窗外。朝阳初升，人间又是一天。
而我，阴阳巡查使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