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醒醒,我们该走了。”我推了推她。
她没有反应。
大哥和二哥也围了过来,大哥伸手探了探娘的鼻息。
下一秒,他的脸色变得和娘一样惨白。
“娘……没气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二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在娘的身上。
大哥却异常冷静,他拉起二哥,又拉起我,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哭什么!我们得走!现在就走!”他压低了声音,像一头受伤的疯狼,“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村里饿死的人,尸体都不能留全。
会有……
会有饿疯了的人来……
我不敢想下去。
我们没有埋葬娘。
我们只是给她盖上了一床破旧的被子,然后磕了三个头。
大哥背上我们全部的家当,二哥拉着我,我们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子。
身后,那扇破旧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像是在为我们送行,又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逃荒的路,比我想象的还要难。
官道上,全是和我们一样的流民。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时不时有人倒下,身边的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我们那点干粮很快就吃完了。
大哥开始像在家里一样,什么都吃。
草根,树皮,还有那种白色的观音土。
他把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能入口的东西,都省给我和二哥。
“大哥,你别吃那个了。”我看着他把一把白土混着水咽下去,心疼得揪成一团。
大哥摸了摸我的头,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没事,这玩意儿顶饿。你和二哥吃饱了,我们才能走到南边。”
他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脸却越来越瘦,眼窝深陷,看起来像个骷髅。
有一天,我们遇到了一队溃兵。
他们比流民还要可怕,眼睛里冒着绿光,像饿狼一样盯着我们。
他们看上了二哥脚上那双还算完整的草鞋。
“小崽子,鞋脱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兵痞吼道。
二哥吓得直往大哥身后躲。
大哥把我护在身后,挺直了腰板,对上那几个兵痞。
“军爷,我们是逃难的,实在没什么东西了。”
“少废话!老子就要那双鞋!”兵痞说着就要上来抢。
大哥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尖锐的石头,死死地攥在手里,那是我看见他偷偷磨了很久的。
“谁敢过来!”
那几个兵痞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哟,还挺横?兄弟们,看来今天有乐子了。”
就在他们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大哥突然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地跪了下来,朝着那几个兵痞磕头。
“军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弟弟妹妹吧。我……我给你们找吃的!”
我愣住了。我那个宁愿吃土也不肯低头的哥哥,竟然跪下了。
兵痞头子一脚踹在大哥的胸口,把他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