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最后一口气,以指为笔,在光洁的金砖上写下四个血字——东宫藏尸。
指尖划过金砖时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像枯枝在冰面拖行,每一道都刻进人心。
后续的事情,便再无悬念。
龙颜震怒,禁军封锁东宫,掘地三尺。
最终,在那间久无人居的偏殿夹墙里,找到了一具早已化为白骨的腐尸。
经由老宫人辨认,正是那位多年前因“意外”夭折的庶出皇子,萧景珩的亲弟弟。
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萧景珩被当场废黜太子之位,软禁东宫,等候发落。
我只是动用了区区五点命运点数,引爆了周崇心中因知晓秘密而积压多年的心魔,再让赵德全不经意间散播出“周侍卫昨夜曾去太医院抓安神药”的流言,便将这位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拉下了马。
所有的证据链都完美闭合,指向一个忠心护卫因发现主子秘密而不堪重负、最终精神崩溃的悲剧。
自始至终,我一步未出质子府。
赵德全退出后,屋内重归寂静。
香炉中最后一缕沉水香袅袅散尽,窗外的日头已偏西,斜阳将窗棂的影子拉得细长,像一道道锁链横贯地面。
我揉了揉太阳穴,指尖尚存翻动书页的余温,忽听院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是林婉儿来了。
同日午后,林婉儿奉旨前来为我复诊。
她细细为我把脉,指尖微凉,触在腕间如一片初雪融化。
秀眉微蹙:“殿下,您的脉象比前几日更虚浮了。若再这般耗神忧思,只怕药石难救。”
我倚在窗边,将她开的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喉间泛起一阵微麻,仿佛有细针在血脉里游走。
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眸,只淡淡一笑:“我不过一介病夫,能有何忧?倒是太子骤然失势,这朝中,怕是要变天了。”
她眼帘微垂,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为一声轻叹,收拾药箱告退。
那药箱提手与她指尖摩擦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旧年记忆的回响。
待她走后,我将药碗搁在窗台,残液在瓷壁上凝成苦涩的纹路。
那熟悉的药香,竟与北境风雪中篝火旁的草药味隐隐重合。
秦烈……你还撑得住吗?
我闭目凝神,命运棋盘浮现眼前。
在那张唯有我能看见的命运棋盘上,属于秦烈的那条线,因粮道被北狄大军截断,正变得黯淡,几近熄灭。
不能让他死。
我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八点命运点数瞬间消耗,掌心泛起一阵刺痛,仿佛有细沙从血脉中被抽走。
我为秦烈的命运轨迹标注了新的转机:“天降暴雨,敌军辎重尽毁”,又在下方添了一行批注:“老兵拾图,天意助之。”
几乎是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北境战场,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一场不合时节的倾盆暴雨席卷而下。
雷声如战鼓滚过山脊,雨点砸在岩石上噼啪作响,山洪暴发,冲垮了敌军赖以为生的运粮栈道。
而秦烈麾下的一名斥候老兵,正在山中艰难跋涉,靴底陷入泥泞,冷雨顺着斗笠边缘成串滑落。
他在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中,意外拾得一封被油布包裹、却依旧湿透了的密信——正是北狄主将调动全军的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