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额角渗出冷汗,指尖微微发颤。

连续调动命运,消耗甚巨。

我闭上眼,静静感受着棋盘上各方势力的流转。

京城乱局已定,北境危局已解,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然而,就在我心神最为松弛的一刹那,我的感知猛地一跳。

在那张交织着无数命运丝线的宏大棋盘上,一个我从未关注过的角落,燕京城的南郊方向,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道诡异的微光。

幽青如磷火,无声燃烧,仿佛有谁在荒冢深处睁开了眼。

3、

那幽光是我天命棋盘上,象征“陈三郎”的黑子落定后泛起的涟漪——微弱却清晰,如夜雾中灯芯轻颤,映出命运转折的轮廓。

我以三点天命,赌一个人的贪婪与胆魄——这代价,足以让凡人折寿十年,于我而言,不过是灯芯轻颤,炉火微动。

而燕京城这潭死水,终于被我投下了第一颗石子。

涟漪荡开时,街市喧声如潮水涌来,马蹄踏碎晨霜,尘土混着西域香料的甜腥在空中弥漫,仿佛整座城都在贪婪地呼吸。

五日后,柳如眉便带来了我想要的消息。

燕京城南最热闹的街口,那个往日里靠卖油饼勉强糊口的陈三郎,竟拉着一板车的西域香料“龙涎酥”当街叫卖。

那香气浓烈而奇异,初闻似蜜,细嗅却带一丝海风的咸腐与焦木的苦涩,仿佛来自风暴边缘的异域。

油纸包裹的香料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颗粒间隐隐有金粉流转,引得路人驻足,喉头滚动。

价格,仅是市价的三成。

这消息如同一滴热油溅入滚水,瞬间炸开了锅。

达官贵人们的马车几乎堵死了整条街,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轰响,马嘶与仆役的呵斥交织成一片。

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眼睛发红,争抢着将成包的香料塞入锦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有人甚至当场撕开油纸,抓起一把塞进鼻下猛嗅,随即闭目沉醉,仿佛饮下琼浆。

沈万舟,那位背靠皇后与天剑门、几乎垄断了京城所有海外贸易的皇商,据说当场就摔碎了他最心爱的一只前朝官窑茶盏。

瓷片飞溅,清脆如裂冰,茶汤泼洒在猩红地毯上,像一滩凝固的血。

他暴跳如雷,立刻派出手下最精干的管事去查探陈三郎的货源。

然而,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陈三郎的说辞滴水不漏——夜里偶得神秘纸条,指点迷津。

这说辞太过荒诞,却又无从反驳,因为谁也想不到,那张纸条背后,是我用天命棋盘窥见的未来。

我早已预知三日后东海将有风暴,一艘载满违禁香料的走私船为求保命,必然会提前在北港的废弃码头抛售货物。

我只需要让柳如眉乔装成落魄的渔家女,在陈三郎收摊时“无意”间抱怨一句:“北港那边的废船,真是可惜了,好好的宝贝就这么扔海里了。”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海风的粗粝,袖口还沾着鱼鳞的碎屑,完美地融入了码头的暮色。

陈三郎此人,我观察了许久,他胆小如鼠,却又敢在绝境中搏上性命。

果不其然,他去了,也赌赢了。

我早让柳如眉在北港布下眼线,只待风起,便将那一船“死货”化作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