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抬头,对上我的视线。

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一丝贪婪的愉悦取代。她冲我笑了笑,那笑容不再羞涩,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满意。

“没关系,明天我再给你带一瓶。”她的声音似乎也清脆悦耳了许多。

那一瞬间,所有线索在我脑子里炸开:夜半的鬼语、我的变丑、她的变美、还有这瓶每天必喝的…酸奶。

我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太可惜了,味道真好。”

“没关系,”她又重复了一遍,眼神意味深长,“很快就会好的。”

那天我一整天都魂不守舍。锁骨处的酸软感持续了很久。我借口不舒服,提前下班,冲进本市最大的图书馆,开始疯狂查阅一切可能与眼前情况相关的资料:民俗传说、都市怪谈、契约魔法、甚至是生化实验…任何能解释这种“转移”的可能。

故纸堆散发着霉味。在一本破旧不堪、没有署名的地方志怪录中,我翻到一篇极其简短的记载,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

“…有邪伮,喜食人之精魄气韵,化形无常,常孪生相随。需以‘饲主’欲念为引,佐以精血‘养料’,方可窃取他人之‘形’、‘神’、‘运’…饲主渐得,被窃者渐失…至‘果’熟蒂落,则…”

后面的页数被人为地撕掉了,残破的边缘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邪伮?饲主?养料?精血?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小花是“饲主”?她用加了料的酸奶做“养料”,喂养那两只叫做“邪伮”的东西,而它们则负责偷走我的特质转移给她?

那本地方志被我偷偷塞进了包里。

晚上,我破天荒地没有直接躺下等死。我找出一个以前露营用的隔音耳塞,塞进耳朵,然后又戴上了厚厚的降噪耳机,里面播放着最大音量的重金属乐。

然而。

凌晨三点整。

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不是音乐停了,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

那冰冷的、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尖细声音,穿透一切屏障,精准地响在我的耳膜深处:

“嘻嘻…他好像发现了哦。”

“垂死挣扎。”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漠,“开始吧。今晚,拿走他的声音。那副好嗓子,‘养料’已经足够吸收了。”

冰冷的气息再次吹拂我的额头。

但这一次,我没有害怕得僵硬。

我的手,在被子底下,正死死攥着那只早上被打翻后又被我偷偷藏起来的、还残留着一点酸奶渍的玻璃瓶。里面是我下午试着用牛奶、酸奶发酵菌、还有我挤出的几滴血混合出来的东西——我不知道是否有用,但那本残破的书上提到了“精血”。

我猛地掀开被子,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将瓶中混合的液体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狠狠泼去!

“嗷——!”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极其尖锐痛苦的嘶鸣炸响!

我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敢睁开。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