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药不够了。”林晚卿拿着空了的药瓶,对沈砚青说,“消炎的、止痛的都没了,还有绷带,也快用完了。”
沈砚青皱了皱眉。他上次进的药已经用完了,县城的药铺早就被日军抢了,想再进药,只能去三十里外的湖州。“我明天去湖州买药。”他说,“你在家守着医馆,要是有情况,就躲到后院的地窖里。”
“我跟你一起去。”林晚卿抓住沈砚青的手,“路上不安全,两个人有个照应。”
沈砚青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知道,去湖州的路要经过日军的封锁线,确实需要个人帮忙。
第二天一早,两人背着空药箱,扮成难民,往湖州走。路上到处是断壁残垣,有的村子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房梁,路边躺着饿死的难民,苍蝇围着尸体转。林晚卿看得眼泪直流,沈砚青把她护在身后,尽量不让她看那些惨状。
快到湖州时,他们遇到了日军的封锁线。几个穿黄衣服的兵拿着枪,对每个过路人都要搜查。沈砚青把药箱藏在一堆稻草里,林晚卿则把头发弄乱,脸上抹了些泥,装作生病的样子。
“你们的,去哪里?”一个日军用生硬的中文问。
“去湖州找亲戚,我媳妇生病了,要去看病。”沈砚青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
那日军打量了林晚卿一眼,又踢了踢地上的稻草,没发现什么,就挥手让他们过去了。两人走出老远,才敢停下来喘气,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湖州的药铺也没多少药了,沈砚青好不容易才买到些消炎粉、止痛片,还有几卷绷带。往回走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支撤退的国军部队。一个受伤的士兵躺在路边,腿上的伤口在流血,身边的战友想扶他,却被他推开:“别管我,你们快走,别让日本人追上!”
沈砚青赶紧跑过去,从药箱里拿出绷带和消炎粉,给士兵包扎伤口。“你这伤口得赶紧治,不然会感染。”他说。
士兵摇摇头,看着沈砚青:“医生,我知道我活不成了,这些药你留着,给更需要的人。”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递给林晚卿,“这是我妹妹的地址,要是你们能活着回乌镇,帮我告诉她,我没给家里丢脸。”
林晚卿接过本子,眼泪掉在纸页上。她用力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带到。”
士兵笑了笑,闭上眼睛,再也没醒过来。沈砚青和林晚卿把他埋在路边,立了个小土堆,上面插了根树枝。两人对着土堆鞠了一躬,转身继续往乌镇走。
路上,林晚卿把本子抱在怀里,对沈砚青说:“咱们一定要好好活着,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牺牲的士兵。”
沈砚青点点头,握紧了林晚卿的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野草在风中摇曳,像是在为牺牲的士兵哀悼。他们知道,这场战争,已经离乌镇越来越近了。
第三章 乌镇沦陷
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上海失守的消息传到了乌镇。那天沈砚青刚给最后一个难民看完病,林晚卿拿着报纸跑进来,声音发颤:“上海……上海丢了,日军要往杭州方向打,乌镇……乌镇怕是保不住了。”
沈砚青接过报纸,手指攥得发白。他想起了在湖州遇到的那个士兵,想起了涌入乌镇的难民,想起了林晚卿眼底的担忧。“咱们得准备一下,要是日军来了,就躲到地窖里。”他说,“医馆里的药,还有粮食,都搬到地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