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这媒介，并非永恒可用。
更让他恐惧的是，关于穿越的具体细节，关于苏挽晴的面容，正在他的记忆里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变得模糊。
他记得那种心悸的感觉，记得那份深刻的悲伤，记得她流泪的眼睛……但她的鼻梁具体多高？
嘴唇的形状是怎样的？
笑起來会是什么模样？
……这些细节正在褪色。
他开始写日记，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每一次“梦境”（他仍习惯如此称呼），画下她的样子（尽管笔触笨拙），贴上那半块残帕的照片。
他害怕有一天醒来，会彻底忘记她，只留下一种无主的悲伤。
这种记忆的流失和情感的深刻形成了残酷的拉锯战，日夜折磨着他。
他迅速消瘦下去，眼下出现了浓重的黑眼圈，性格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同事和朋友关切地询问，他只推说工作压力大。
无人能窥见他内心正在经历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和无望的挣扎。
夜深人静，他再次握紧玉璜，强烈的思念和想要改变一切的渴望淹没了他。
白光。
……
这次的落脚点，似乎是一处行进的队伍？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车轮辘轳声和马匹的嘶鸣声。
沈溯发现自己混在一群仆役打扮的人中间，队伍正在一条黄土官道上缓慢前行。
他抬头向队伍前方望去，心脏骤然缩紧！
前方有一辆装饰相对华贵的马车，车窗的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憔悴却依旧美丽的侧脸。
是苏挽晴！
她穿着比上次在庭院时更正式的服饰，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珠翠，却像是一个被精心打扮后等待献祭的羔羊，毫无生气。
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掠过的荒凉景象。
沈溯下意识想喊她，却猛地被人从旁边推了一把。
“发什么呆！快跟上！误了送亲的时辰，你有几个脑袋！”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呵斥道。
送亲！这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捅进沈溯心里。
她还是踏上了这条路！
他浑浑噩噩地跟着队伍走，眼睛死死盯着那辆马车，心如刀割。
中途休整时，机会来了。
苏挽晴在侍女的搀扶下下车透口气，走向路边的树林。
沈溯趁周遭忙乱，咬咬牙，冒险跟了过去。
在一棵树后，他低声唤她：“苏姑娘！”
苏挽晴猛地回头，看到是他，瞳孔骤缩，瞬间脸色煞白，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惊恐，而非惊喜，“快走！被发现你会没命的！”
“跟我走！”沈溯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哪怕逃到山野之间，也好过……”
苏挽晴猛地甩开他的手，力度之大，让沈溯愣住。
她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却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哀痛：“走？走去哪里？沈公子，你还不明白吗？“
”我已非自由之身！我身后是摇摇欲坠的苏国，是父王和宗室的性命！“
”我一人之命，若能换他们片刻安宁，便是值得！“
”你我的……情谊，”她哽咽着说出这两个字，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随即又被惨白覆盖，“终究是镜花水月，徒增痛苦罢了……求你，快走吧！忘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