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至少我自己这么认为。 丧尸爆发第五年,我每天写日记,和街上的丧尸玩角色扮演。 它们从不攻击我,甚至学我坐在长椅上看报纸——尽管报纸是五年前的。 7月15日,我在日记里写:“今天‘邮差丧尸’居然递给我一封信,折得歪歪扭扭,里面是张儿童画。” 8月3日,我在超市遇到一具会流泪的女性丧尸。 渐渐我发现不对劲:为什么所有丧尸都穿着同款手绳?为什么它们总在保护我? 直到我在废弃实验室找到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 我正撕扯着家人的喉咙,而他们温柔地拥抱了我。 枪响时我才明白,被留下的从来不是我。 “目标出现情感复苏迹象,”军方记录写道,“立即捕获,解药有望。”

——

【6月12日 晴】

我又忘了昨天是什么日子。

妈的,这失忆的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早上醒来,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十分钟,才想起来自己叫李默,住在阳光花园小区7栋302室,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会喘气、会思考、需要吃饭拉屎的活人。

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冰箱里的罐头又少了一盒。我肯定又梦游了。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现在可没地方补货。算了,反正楼下超市里多得是,虽然过期三年了,但吃起来味道……呃,姑且还算味道统一吧。

下午照例去街上遛弯。我的“邻居们”还是老样子,在街上晃荡得格外敬业。老约翰——我给他起的名——还在那个十字路口原地踏步,胸口的洞看起来比上周又大了一圈。我冲他挥手:“嘿!老家伙!今天天气不错哈!”

他当然没理我,浑浊的眼珠转都没转,喉咙里发出那种熟悉的、破风箱一样的嗬嗬声。但我习惯了。要是哪天他真开口回我一句“早上好”,我大概会吓得把上个月的罐头都吐出来。

走到中心公园,长椅上那位“绅士丧尸”还在。他居然还戴着那顶破礼帽,穿着那身沾满黑褐色污迹的西装,手里捏着一份五年前的报纸。我每次来都看到他这个造型,雷打不动。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钉在那张椅子上了。

今天心情不错,我决定跟他唠唠。

“看报呢?”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虽然他们从不攻击我,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万一他今天心情不好呢?

他没动,报纸簌簌地往下掉渣。

“有啥新闻不?股市涨了没?我套牢的那几只基……”我说到一半卡壳了。股市?基金?那是什么玩意儿?脑子里有点模糊的影子,但抓不住。又是这该死的失忆。

我甩甩头,换了个话题:“诶,你说,就咱们现在这情况,是不是得算带薪休假?毕竟全世界都停工了。”

绅士丧尸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嗬……”

我乐了:“你也觉得是吧!我就说嘛!”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我眯起眼,看着远处几只丧尸在缓慢地撞着旋转木马。一下,又一下,执拗得有点可笑。这场景看了五年,从一开始的肝胆俱裂到现在的麻木甚至有点亲切,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适应了,还是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