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湿热的苏醒
我是被一种黏腻的湿热唤醒的。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家里那台用了八年的空调发出的霉味。鼻腔里灌满了浓郁的草木腥气,混杂着腐烂落叶和某种不知名花朵的甜香,像被人按着头塞进热带雨林的温室。
睁开眼的瞬间,阳光刺得我眯起了眼。头顶是层层叠叠的绿色 canopy,阳光透过叶片缝隙洒下来,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我动了动手指,触到的不是熟悉的床单,而是温热潮湿的泥土,混杂着细小的石子和某种昆虫的尸体。
"操。"我低骂一声,撑着地面坐起来。
后背传来一阵酸痛,昨天加班到凌晨三点的疲惫还残留在肌肉里。我记得很清楚,为了赶那个该死的医疗器械方案,我在公司沙发上随便对付了一晚,怎么会跑到这种鬼地方?
低头检查自身状况:穿着昨天那件印着"精密仪器维修部"的蓝色工装T恤,牛仔裤膝盖处磨破了个洞,脚上还是那双安踏运动鞋——鞋带断了一根,鞋面上沾着暗红色的泥污。左手腕上的小米手环显示时间是早上7:15,但日期停留在三天前。
更诡异的是我怀里的背包。那是我每天通勤用的黑色双肩包,此刻正鼓鼓囊囊地贴在胸口。拉开拉链一看,里面的东西让我愣住了:笔记本电脑不见了,充电器不见了,甚至连钱包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
一把瑞士军刀(去年公司年会抽奖奖品)
一个满电的太阳能充电宝(上周露营买的,还没用过)
一个急救包(里面有绷带、碘伏、纱布,还有两板阿莫西林和布洛芬)
一个Zippo打火机(离婚时忘在包里的,前夫的遗物)
一本防水笔记本和三支铅笔
一张多功能工具卡
还有...我母亲的老花镜。
那副银色金属框的老花镜,是我上个月刚给她配的。母亲患阿尔茨海默症五年,视力越来越差,却总喜欢拿着放大镜看旧照片。现在这副眼镜正安静地躺在背包内袋里,镜片上还沾着一根灰白的头发——应该是母亲的。
"搞什么鬼?"我捏着老花镜,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镜框。就在这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
低头一看,是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那是外婆传给母亲,母亲又在我十岁生日时给我的平安玉,成色普通的和田玉,雕着简单的如意纹。此刻它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像一块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鹅卵石。
玉佩下方的皮肤被烫得发红,我急忙想把它扯下来,手指却突然穿过了玉佩——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穿过,而是一种奇异的穿透感,仿佛触摸到的是某种半透明的凝胶。
"救命...救命啊..."
微弱的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我猛地站起身,拨开眼前的芭蕉叶——然后彻底僵住了。
三十米外的小河边,十几个女人正围着一个倒在水里的身影。她们都穿着靛蓝色的麻布筒裙,有的梳着高髻,有的编着麻花辫,裸露的胳膊和小腿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蜜色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手里的武器:削尖的竹矛、石斧,还有一个女人腰间别着的青铜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