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具体的。」我盯着她,「见过什么人?听过什么话?」
她猛地抽噎一下,眼神惊恐地四下游移。
「有、有一次……我去后巷倒花样子,听见……听见大小姐在和谁争执……」
「谁?」
「看不清脸!」她猛摇头,
「那女人蒙着面,个子高挑,声音压得低低的……很急很凶……」
「说了什么?」
「听不清……就听见大小姐声音带着哭腔说……
『你怎能如此逼我』……然后那女人冷笑了一声……说……说『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春杏突然捂住嘴,瞪大眼睛,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窗外忽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瓦片松动。
我猛地吹熄蜡烛。
室内陷入漆黑死寂。
黑暗中。
只听见春杏压抑不住的牙齿打颤声。
咯咯咯。
一下下敲在死寂里。
9
午后花园亭中。
萧景与我对坐弈棋。
他刚落下一子,苏晚晴便端着茶点袅袅而来。
她并未先向我见礼,而是径直走向萧景,
将碟子轻放在他手边,声音甜腻:「表哥,尝尝新制的桂花糕,我特意按你口味减了糖。」
萧景「嗯”了一声,并未抬头,目光仍落在棋盘上,却极其自然地将手边凉了的茶盏推向她。
苏晚晴含笑替他斟满热茶,指尖无意般掠过他手背。
他并未避开。
我的心微微沉了沉。
这几日零碎片段骤然闪过——回廊转角她为他整理衣襟时他默许的侧影,
她提及他旧疾时熟稔的口气,此刻这无人置喙的亲昵。
他们之间,绝非寻常表兄妹。
苏晚晴这时才像刚看见我,眼角扫来,语气关切却藏针:
「嫂嫂气色怎这般差?可是昨夜又没睡好?」
萧景闻言,落子的手顿了顿,终于抬眼看我,目光里审视多于关怀。
我捏着白子,指尖用力至微微发白,垂眸不语,将一切翻涌压进这副怯懦皮囊之下。
「瞧我,又说错话了。」苏晚晴以袖掩唇,轻笑一声,目光却紧锁着我,
「许是初来乍到,认床也是有的。
只是听说嫂嫂在家时……就常夜不能寐,时有外出散心的习惯呢。」
我指尖猛地一颤,白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外,发出刺耳脆响。
「我……我没有……」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被逼至角落的哽咽。
眼眶迅速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发抖,完美扮演受不住这莫名指控的新妇。
「晚晴」萧夫人的声音自廊下适时传来,带着清晰的不悦,
「无事便去帮我看看晚膳的单子。」
苏晚晴笑容一僵,旋即恢复柔顺模样:「是,姑母。」
她屈膝行礼,转身时裙摆拂过石凳。
一根极小的、不属于这庭院的紫色丝线,悄然粘在了粗糙的石凳边缘。
10
染缸里的紫汁翻滚。
我捻起一撮灰白色的香粉,近乎无味。
指尖一抖。
香粉无声无息地融进浓稠的染液里。
丝帕在其中浸透,捞出,晾晒。
日光下流转着妖异的霞光紫。
嗅之,只有染料本身的草木清气。
夜。
我悄步至后院墙根。
放下半条风干的鱼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