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层铺着的是小宝的旧奶瓶和识字卡片。奶瓶是玻璃的，瓶身上印着卡通小熊，奶嘴早已经泛黄发硬 —— 小宝三岁就不用奶瓶了，可每次公婆来，我还是会把它找出来，冲一杯温牛奶递过去，听婆婆假模假样地夸 “还是你细心，知道小宝爱喝这个”。识字卡片是全新的，边角都没卷，我从来没真的教过小宝，只是摆在客厅茶几上，供公婆拍照发朋友圈，配文 “儿媳教孙子识字，阖家幸福”。这些东西，是我演了五年 “贤妻良母” 的道具，每一件都沾着我装出来的温顺。
我把表层的东西扒开，露出夹层里那盒未拆封的抗癌药。药盒是白色的，印着密密麻麻的英文，是我去年托在国外的同学买的。那时婆婆总说胃不舒服，我担心是不好的病，跑了三家医院咨询，最后咬牙买了这盒进口药，想着等公婆回来就给他们。可他们一直没回来，先是说 “在西双版纳过冬”，后来又说 “去三亚避寒”，药就一直躺在这儿，包装都没拆过。现在看着这盒药，我突然觉得可笑 —— 我以为的 “孝心”，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个笑话，就像我以为他们会回来送父亲最后一程，结果他们拿着机票，在千里之外喝着椰子水。
最后，我把夹层的药盒挪开，露出底层的蓝色机票残片 —— 就是我刚才从伴手礼盒里找到的那片。我把它和之前藏在这里的半张残片拼在一起，CA1377 的航班号完整了，起飞时间、旅客姓名都清清楚楚。那半张是我上个月收拾小叔子房间时找到的，当时只觉得是普通的机票碎片，没在意，现在拼在一起，才明白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证据。
丈夫的鼾声还在继续，他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别折腾了，明天还要上班”。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他蹲在地上烧纸，火苗舔着他的杰尼亚西裤，他皱着眉说 “爸不会怪罪的”。那时候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或许公婆是真的赶不回来，可现在，机票上的墨迹被芒果汁染得猩红，像父亲墓前的血，提醒着我这场缺席从来都不是意外。
梳妆台的镜面又映出我的脸，这次没有扭曲的笑，只有一片冰凉。我把机票残片放回抽屉底层，再把抗癌药、奶瓶、识字卡片一一归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 从父亲的棺木沉入墓穴，到公婆捧着椰子碰杯，再到我找到这张机票残片，一条完整的伦理谋杀的证据链，已经在这个抽屉里，悄然成型。
那晚我没睡，就坐在五斗柜前，看着抽屉里的三样东西。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在奶瓶的玻璃上，反射出冷光；抗癌药的包装纸在夜里泛着白，像一张苍白的脸；底层的机票残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蓝，像父亲下葬那天，天上的颜色。
原来有些背叛，不是明目张胆的伤害，而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他们选择了转身离开，还带着精心策划的谎言。而我，终于在这个夜晚，找到了他们背叛的证据，也找到了自己沉默多年的答案。
03
公婆旅游归来那夜，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三次。我贴着防盗门，右眼抵在猫眼上 —— 那圈金属边缘凉得像块冰，把外面的光影框成了我的狙击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