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宾客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有毫不掩饰的鄙夷,还有几分看热闹的兴奋。卫凛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残存的本能在他脑海里尖啸着拒绝,但身后的内监毫不客气地在他膝弯处一踹。
他重重跪倒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膝盖骨磕出沉闷的响声,胸口的伤被这一下震得几乎让他晕厥过去,眼前阵阵发黑。
“瞧瞧,本宫这新得的玩意儿,听说以前还做梦自个儿是将军呢。”李明月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肩膀,语气轻佻,对众人笑道,“可惜了,空有一副皮囊,骨头轻贱,只配给本宫垫脚。”
哄笑声浪潮般涌来,将他淹没。他死死低着头,咬紧的牙关里尝到了血腥味,不知是旧伤崩裂,还是嘴唇已被咬破。
酒过三巡,有人起哄要让“公主的面首”表演助兴。李明月竟真的允了,让人拿来一柄装饰用的玉剑,丢到他面前。
“舞一个。不是羡慕卫将军吗?学两下他的招式来看看。”
那玉剑轻飘飘的,在他手中却重逾千斤。卫凛握着剑柄,手指颤抖。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招式都想不起,可身体深处似乎又残留着某种熟悉的韵律。他笨拙地、僵硬地动了动,伤口被撕扯,冷汗瞬间湿透重衣。
座中的嘲笑声更加响亮。
“哈哈哈这是什么?猴子耍棍吗?”
“公主,您这面首身子虚得很呐!”
李明月支着下颌,看得津津有味,仿佛欣赏一出绝妙的好戏。直到他体力不支,踉跄着几乎栽倒,她才意兴阑珊地摆摆手:“够了,退下吧,碍眼的东西。”
他被内监粗鲁地拖了下去,背后的嘲笑声尖锐地追着他,久久不散。
这样的折辱,层出不穷。
她让他穿着轻薄如纱的绫罗,在初春的寒风中立于廊下为她赏玩“雪景”;她故意打翻酒盏,命他跪在地上用衣袖擦拭;她甚至在午憩时让他跪在榻前打扇,稍有停顿,便有戒尺落下。
她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她的所有物,一件可以随意处置的玩物。
“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在本宫眼里,你还不如这殿前的一条狗。”
“攀附皇家的下场,你可得受住了。”
卫凛从最初的剧烈反抗、痛苦挣扎,渐渐变得沉默。那双曾经清亮锐利的眼眸,日益深邃,像结了厚厚冰层的寒潭,所有情绪都被死死封冻其下。他不再试图回忆,不再追问,甚至不再流露出任何屈辱或愤怒。
他只是顺从地接受一切。
3
只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当他拖着伤体完成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命令后,独自蜷缩在那间华丽囚笼的角落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为何有时公主看向他的眼神,在那浓得化不开的厌恶背后,会有一瞬间的空洞和…痛楚?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为何有时她羞辱他的话语,听起来那般咬牙切齿,却又隐隐带着某种同归于尽的绝望?
但这念头稍纵即逝,很快被更深的麻木和身体持续的痛楚所覆盖。
他像一件被打碎后又被强行粘合起来的瓷器,表面顺从,内里早已布满裂痕。
偶尔,公主府的老仆会偷偷递来一丝怜悯的眼神,或是一句含糊的提醒:“…您…您多保重身子…”但很快便会惊恐地低下头,匆匆离去,生怕被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