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的脸色霎时间血色尽褪，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锦被。
他来了。
他…想起来了。
卫凛一步步走近龙涎香弥漫的凤榻，每一步都像重锤砸在李明的心口。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上，发出细微却惊心的“嗒嗒”声。
他停在她的榻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其中。冰冷的、带着血腥气和雨水泥土气息的空气压迫下来，取代了原本暖融的甜香。
他缓缓俯身，一双染尽风霜与杀伐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似乎都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指腹粗粝，紧紧贴合着她颈间脆弱的脉搏，那跳动急促而慌乱，像被困的雀鸟。
“殿下。”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被暴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却字字清晰，淬着三年边关风雪和一百个日夜蚀骨羞辱的寒意，钻进她的耳朵。
“欺辱臣三年，”他眼底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潭，倒映着她瞬间失色的容颜，“该偿还了。”
那双钳在她颈间的手，收得极紧，却又微妙地控制着力度，介于即刻扼杀与缓慢凌迟之间。
空气变得稀薄，李明月的脸颊逐渐涨红，眼角生理性地沁出泪珠。可她眼底最初的惊骇，却在窒息感漫上时，奇异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顽劣的、破罐破摔的嘲弄。她甚至艰难地，从被挤压的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偿…还？”她断断续续地，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将军…要如何…偿还？杀了我么？”
卫凛的瞳孔深处猛地一缩，指节收得更紧，手背上青虬暴起。
“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李明月呼吸艰难，眼神却直直刺向他，带着一种淋漓的快意，“卫凛…你如今…也只会…杀人了吗？”
这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他某处尚未完全坚硬的疮疤。他猛地将她掼回锦榻之上！力道之大，让她娇弱的身躯在柔软的衾被间弹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伏在榻上，剧烈地咳嗽起来，雪白的颈项上赫然一圈醒目的红痕。
卫凛站直了身躯，赤裸的上身伤痕交错，在昏暗的宫灯下如同盘踞的狰狞图腾。他俯视着她，目光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杀你？太便宜你了，公主殿下。”他的声音冷得掉冰渣，“臣所受的，自当一一讨回。”
李明月撑起身子，仰头看他，唇边还带着咳出的泪光，却勾出一个极艳又极毒的笑：“好啊…本宫…拭目以待。”
接下来的日子，昭阳公主府的天，彻底变了。
昔日奢靡欢愉的销金窟，一夕之间成了密不透风的铁牢。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呵，陛下如今缠绵病榻，太子与诸王斗得如火如荼，谁还记得一个深居简出的皇妹？更何况，掌着京畿防务的“忠勇将军”卫凛，重伤痊愈后首次露面，便以铁腕肃清了公主府所有“可疑人等”，美其名曰保护公主安全。
守卫换成了他军中带来的心腹亲兵，个个面色冷硬，眼神锐利，将这座华美的府邸围得如铁桶一般。府中旧仆被远远遣开，近身伺候的，全是陌生而沉默的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