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灯光在深夜依然明亮。程峰站在老周身后，看着他将那张烧焦的照片放入高分辨率扫描仪。机器发出细微的嗡鸣，屏幕上逐渐显现出照片的数字化影像。
"再增强一下背面。"程峰指着屏幕上模糊的数字痕迹。
老周推了推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他是省厅技术科的元老，也是程峰为数不多还信任的人之一。屏幕上的图像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算法处理，那些被烧焦边缘掩盖的数字逐渐清晰起来。
"7...3...2...1...后面还有两位被烧掉了。"老周皱眉，"这看起来像是一组六位数的密码。"
程峰盯着那串数字，7321__，大脑飞速运转。陈锋临死前特意留下这个，一定与"6.12大案"有关。
"能查到警队内部系统里有什么是用六位数密码加密的吗？"程峰问道。
老周突然坐直了身体："等等...三年前确实有一套加密标准，专门用于重大案件的敏感资料。"他快速调出一个内部数据库，"6.12大案的完整档案应该就在这里，但需要六位数密钥才能访问。"
程峰的心跳加速："尝试用7321开头的组合。"
"需要权限。"老周犹豫地看了程峰一眼，"而且这种查询会被记录..."
程峰掏出证件拍在桌上："用我的权限，后果我承担。"
老周叹了口气，输入程峰的警号和密码。屏幕上跳出密钥输入框，他尝试输入732100。
"错误。还剩四次尝试机会。"
"试试732199。"
"错误。三次机会。"
程峰闭上眼睛，回忆陈锋生前的习惯。陈锋喜欢用纪念日做密码...突然，他睁开眼睛："试试732106。"
"为什么是06？"
"6月12日，6.12大案的日期。"
老周输入数字，屏幕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进度条。
"进去了！"老周惊呼，随即压低声音，"但档案被删除了，只剩下碎片数据。"
程峰凑近屏幕，残存的文件片段中，几个关键词刺痛了他的眼睛："内鬼...赵...实验室...转移..."最令人震惊的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是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在搬运化学设备，其中一人摘下了口罩——那张脸与现任缉毒局副局长赵东升惊人地相似。
"这不可能..."程峰的声音干涩。赵东升是"6.12大案"的负责人，正是他带队端掉了那个制毒工厂。
老周迅速关闭文件："程峰，这事太大了。如果赵局真的..."
"我需要更多证据。"程峰收起照片，手指微微发抖，"这些碎片还不足以证明什么。"
就在这时，老周的电脑突然弹出一条加密消息：「你们被监视了。技术科有窃听器。——夜枭」
程峰和老周对视一眼，立刻检查了办公室。果然，在电话机底部发现了一个微型窃听器。
"见鬼！"老周脸色煞白，"谁会..."
程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拿出手机打字给老周看：「删除查询记录，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离开技术科时，程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是一条来自夜枭的短信：「林文龙知道你在查他。明晚8点，滨江公园观景台，带照片来。小心尾巴。」
程峰环顾四周，停车场空无一人，但他能感觉到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他故意开车绕了几圈，确认甩掉可能的跟踪后，才回到临时租住的公寓。
公寓门缝下塞着一张纸条：「照片密码是732106，但完整档案不在系统里。陈锋备份了。——夜枭」
程峰烧掉纸条，坐在黑暗中思考。夜枭似乎知道很多内情，甚至比他还了解陈锋的行动。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他？
第二天清晨，程峰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了张局的电话。
"程峰，你的卧底申请批准了。"张局的声音有些疲惫，"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先接受两周培训，学习制药行业基础知识。"
"两周太长了。"程峰反对，"林文龙已经警觉，随时可能切断线索。"
"这是硬性要求。"张局不容置疑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去培训中心报到，期间不得参与任何案件调查。"
挂断电话，程峰皱起眉头。这个安排太巧合了，几乎像是要故意把他调离调查。他想起昨晚发现的窃听器和赵东升的照片，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如果赵东升真是内鬼，那么张局是否也参与其中？
正当他思索对策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林妍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程队长，又见面了。"她的微笑恰到好处，"我们禁毒办整理了一些关于明辉制药的资料，可能对你有用。"
程峰示意她进来，关上门后直接问道："你就是夜枭，对吗？"
林妍的笑容凝固了。几秒钟的沉默后，她轻轻点头："你怎么猜到的？"
"你知道太多内幕，而且时机总是太巧。"程峰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要冒险帮我？"
林妍的表情变得痛苦。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男孩："这是我弟弟林浩，三年前死于吸毒过量。法医在他体内发现了未知化学物质，与现在出现的'幽灵'成分相似。"
程峰接过照片，突然认出了背景中的建筑："这是明辉制药的员工宿舍区？"
"我弟弟是明辉的实习化学师。"林妍的声音颤抖，"死前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发现了公司的秘密，要举报什么。两小时后，他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程峰想起自己的妹妹，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他太熟悉了。"所以你加入禁毒办，化名夜枭调查真相？"
"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摸到线索。"林妍从文件袋中取出一份资料，"明辉制药表面生产止痛药，但他们的研发部有一个秘密实验室，由林文龙负责。我怀疑那就是'幽灵'的研发地。"
程峰翻看资料，里面详细记录了明辉制药可疑的原料采购记录和实验室排班表。"这些证据还不够，我们需要进入那个实验室。"
"太危险了。"林妍摇头，"林文龙不是最终boss，他背后还有人，可能就是警队内部的高层。"
程峰拿出那张烧焦的照片："陈锋死前留下这个，我怀疑与三年前的案子有关。夜枭...不，林妍，你知道更多关于这张照片的事吗？"
林妍仔细查看照片，突然指着背景中一个模糊的设备："这是高效液相色谱仪，专业制毒设备。但这个型号很特别，只有..."她突然停住，脸色变得苍白。
"只有什么？"
"只有警方的毒品分析实验室和少数几家制药公司才会配备。"林妍抬起头，"照片里的地点不是制毒工厂，而是正规实验室！"
程峰如遭雷击。如果三年前查获的"制毒工厂"实际上是正规实验室，那么整个"6.12大案"可能就是一场栽赃。而陈锋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被灭口。
"我们需要找到陈锋的备份文件。"程峰下定决心，"今晚8点，滨江公园见。现在分开行动，避免引起怀疑。"
林妍离开后，程峰打开电脑，查询三年前"6.12大案"的新闻报道。在一篇专题报道中，他发现了一个细节：案发当天，明辉制药的前身——辉瑞生化确实有一批实验设备"被盗"，而警方恰好在那天"偶然"发现了郊外的制毒工厂。
太完美的巧合了。
傍晚7:30，程峰提前到达滨江公园。他穿着便装，戴着鸭舌帽，在观景台附近徘徊，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员。天色渐暗，公园里的游人稀少，远处江面上货轮的灯光如鬼火般闪烁。
8点整，林妍出现在观景台。她穿着休闲装，看起来像个普通游客。程峰确认周围安全后，走上前去。
"有人跟踪你吗？"他低声问。
林妍摇头："我绕了好几圈。照片带来了吗？"
程峰正要回答，突然看到林妍身后不远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他本能地拉住林妍的手："有尾巴！"
两人迅速离开观景台，沿着江边步道疾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有两个人在追赶他们。
"分开走！"程峰将照片塞给林妍，"你去安全屋，地址是清河路27号502。我来引开他们！"
不等林妍回应，程峰突然转身冲向追兵方向。黑暗中他看清了对方——两个穿黑衣的壮汉，其中一个左手小指上戴着蛇形戒指。
"警察！站住！"程峰亮出证件大喝。
两人一愣，随即分头逃窜。程峰追向戴戒指的那个，在江边栈道上展开追逐。那人显然训练有素，几次险些甩掉程峰。就在程峰即将追上时，对方突然转身，手中寒光一闪。
程峰侧身躲避，但匕首还是划破了他的右臂。他忍痛一个扫堂腿放倒对方，两人在栈道上扭打起来。对方力气奇大，几次差点将程峰推下江堤。
"谁派你来的？"程峰死死掐住对方手腕，匕首离他的喉咙只有几厘米。
男人狞笑："你永远查不到真相，赵局会..."
一声枪响突然划破夜空。男人身体一震，匕首掉落。程峰抬头，看到林妍站在不远处，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快走！"林妍拉起程峰，"枪声会引来警察，我们得立刻离开！"
两人逃离现场，穿过几条小巷后，来到林妍的车前。程峰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鲜血直流。
"你中弹了？"林妍惊呼。
"刀伤，不严重。"程峰咬牙，"那家伙说了'赵局'，印证了我们的怀疑。"
林妍从后备箱拿出急救包，熟练地为程峰包扎伤口："那个杀手是蝮蛇帮的人，专门为林文龙处理脏活。我弟弟死前，也见过戴那种戒指的人。"
程峰想起照片密码和残缺的档案："我们需要找到陈锋的备份文件。你说过安全屋..."
"不是我的安全屋。"林妍启动车子，"是你和陈锋的。夜枭知道很多事，包括你们在城北有个秘密联络点。"
程峰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会..."
"我监视陈锋很久了。"林妍的声音带着歉意，"在他死前一个月，我发现他在调查明辉制药。我本想接触他，但还没来得及..."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城北一栋老旧的公寓楼。程峰已经一年多没来过这个他和陈锋当年设立的秘密联络点，钥匙一直放在办公室抽屉里。
502室的门锁有些生锈，但还能打开。屋内积了一层薄灰，简单的家具上盖着防尘布。程峰径直走向书架，挪开几本旧书后，露出一个小型保险箱。
"陈锋如果备份了文件，应该在这里。"程峰输入密码——陈锋女儿的生日。
保险箱开了，里面只有一个U盘。程峰将它插入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密码输入框。
"732106。"林妍轻声说。
程峰输入数字，加密文件夹应声而开。里面是数十份扫描文档、照片和录音文件，标题都是"6.12真相"。
第一份文件就让程峰倒吸一口冷气——那是赵东升与一个被称为"教授"的人的对话录音文字稿，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策划栽赃辉瑞生化，将正规实验室伪装成制毒工厂，借警方之手除掉商业对手。
"天啊..."林妍捂住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程峰继续浏览文件，发现陈锋已经查到了"教授"的真实身份——明辉制药的实际控制人，德国华裔化学家徐明辉。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赵东升收受巨额贿赂的证据，以及"幽灵"毒品的原始配方，都赫然在列。
"陈锋掌握了这么多，为什么不直接举报？"林妍疑惑道。
程峰点开最后一份文件，是陈锋留下的视频。屏幕上的陈锋面色憔悴，背景像是在某个隐蔽处：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遭遇不测。我发现了赵东升和徐明辉的犯罪证据，但他们势力太大，警队内部也有他们的人。我已经将部分证据寄给了省纪委，但核心证据...我藏在了一个只有程峰能找到的地方..."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变黑。程峰和林妍面面相觑。
"陈锋说的'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是哪里？"程峰苦思冥想。
林妍突然拿起那张烧焦的照片："会不会线索还在照片里？我们一直关注背面的数字，但照片本身..."
她将照片对着灯光仔细查看，突然惊呼："这里有微缩文字！在烧焦的边缘！"
程峰凑近看，果然在照片边缘烧焦与完好的交界处，有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微缩字母："SDBX-732106"。
"这是什么意思？"林妍皱眉。
程峰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打开电脑搜索："SDBX...是市档案馆的编号前缀！陈锋把证据藏在了市档案馆，编号732106的保险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