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市档案馆门前空无一人。程峰和林妍在街对面的车里已经守了两个小时，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后才下车。程峰的右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昨晚的发现，这点疼痛微不足道。
"档案馆8:30开门，我们是第一批访客。"程峰压低声音，"如果陈锋真的在这里藏了证据，赵东升的人可能也在盯着。"
林妍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枪："我查过了，SDBX是特殊档案编号，需要高级权限才能调阅。不过..."她从包里取出一张证件，"禁毒办有特别调查权。"
程峰挑了挑眉："你伪造的？"
"货真价实。"林妍嘴角微扬，"为了查弟弟的案子，我申请调到了有实权的部门。"
8:30整，档案馆的大门准时打开。程峰和林妍装作互不相识，先后进入大厅。林妍先去咨询台询问特殊档案的调阅流程，程峰则在大厅的展示区徘徊，观察四周。
"需要填申请表，然后等负责人审核。"林妍回来时低声说，"我用了真实身份，以防他们核查。"
程峰皱眉："太冒险了。如果赵东升在档案馆有眼线..."
"正希望如此。"林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引蛇出洞。"
申请表递上去半小时后，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从内部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林妍的申请表。
"林警官？"他推了推眼镜，"特殊档案区在负一层，请跟我来。"
程峰保持距离跟在后面。下楼的电梯里，秃顶男子不断通过反光镜打量林妍，手指在裤缝处不安地敲打。程峰注意到他的左手小指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曾经戴过什么紧箍的戒指留下的痕迹。
负一层的走廊灯光昏暗，两侧是一排排厚重的金属门。秃顶男子停在一扇标有"SDBX"的门前，输入密码，门锁发出电子音："请输入六位数编号。"
男子看向林妍："您要查阅的具体编号是？"
"732106。"林妍毫不犹豫地说。
男子输入数字，门锁"滴"的一声解锁。他推开门，示意林妍进入："档案室内有监控，请勿擅自移动或损坏档案。我就在外面等您。"
程峰在转角处看到这一幕，等男子回到走廊后，他迅速闪到档案室门前。林妍正在一排排保险箱中寻找编号732106。
"那个管理员有问题。"程峰悄声说，"他左手小指有戒指痕迹，可能是蝮蛇帮的人。"
林妍脸色一变："那我们得快——找到了！"
732106号保险箱位于最里排的角落。林妍输入密码，保险箱门应声而开。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的。
程峰取出信封，两人躲在一排高大的档案架后迅速查看内容。信封里是一叠照片、一个U盘和几页手写笔记。照片上是赵东升与一个白发男子在秘密会面，地点各异但都能看到桌上摆着现金或文件。
"这就是'教授'徐明辉。"程峰指着白发男子，"明辉制药的幕后老板。"
林妍翻到一张实验室内部的照片，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我弟弟！"
照片角落里，一个年轻技术员正惊讶地看向镜头，手里拿着一个标有"X-17"的试管。照片日期显示是在林妍弟弟死亡前三天拍摄的。
"X-17..."程峰翻看手写笔记，"这是'幽灵'的实验代号。看这里——'X-17特性：无色无味，溶于任何液体，常规毒检无法识别。72小时内必致心脏骤停，且尸检表现为自然死亡。'"
林妍的手开始发抖："所以他们杀了我弟弟，还伪装成吸毒过量..."
程峰继续翻阅，发现一张化学结构图和配方表，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成分和比例。"这就是'幽灵'的完整配方。陈锋怎么弄到的？"
"这里还有。"林妍抽出信封最底层的一张纸，上面是陈锋潦草的笔迹："配方来源：林浩（死者）私人物品。重要发现：X-17基于二战时期纳粹神经毒剂改良，加入现代合成成分使其更难检测。目标：制造'完美谋杀工具'，客户为国际犯罪组织。赵与徐分成50%。"
程峰感到一阵恶寒。这不是普通的毒品，而是精心设计的杀人工具。高纯度、高成瘾性只是掩护，真正的价值在于它能杀人于无形。
"我们必须..."程峰的话被外面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林妍迅速将资料塞回信封，藏进外套内侧口袋。两人屏息静气，听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停在档案室门口。
"林警官？您在里面吗？"是秃顶管理员的声音，"系统显示您调阅的档案有误，需要重新核对。"
林妍向程峰使了个眼色，大声回应："马上好！我在整理资料。"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程峰从档案架缝隙中看到管理员带着两个保安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腰间明显别着枪。
"分头走。"程峰耳语，"你带着证据从后门出去，我引开他们。"
不等林妍反对，程峰突然从另一侧冲出，故意撞倒一排档案架。金属架倒地的巨响中，他大喊："着火了！快跑！"
混乱中，管理员和保安本能地向声源处跑去。林妍趁机向相反方向的紧急出口移动。就在她即将到达门口时，一个保安发现了她。
"站住！"保安拔出手枪。
林妍毫不犹豫地回身射击，子弹击中保安大腿。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火警警报被触发，喷淋系统开始洒水。她趁机冲出紧急出口，沿着消防通道向上狂奔。
程峰这边则与管理员和另一名保安缠斗在一起。管理员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动作熟练得不像普通文员。程峰侧身闪避，匕首划破了他的衬衫。他抓住对方手腕一个反扭，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惨叫。
保安见状拔枪瞄准，程峰一个滑铲将他放倒，手枪滑到远处。两人在地上扭打时，程峰听到外面传来更多脚步声——增援到了。
他必须立刻脱身。程峰一个肘击打晕保安，抓起掉落的手枪，向消防通道跑去。身后传来喊叫声和凌乱的脚步声，至少有三四个人在追他。
消防通道里，程峰与从另一侧上来的林妍会合。她脸色苍白，右手按住左肩，指缝间渗出鲜血。
"你中弹了？"程峰搀住她。
"擦伤，不严重。"林妍咬牙道，"后门有埋伏，我们得另找出路。"
两人爬到一楼，发现出口已被封锁。程峰踢开一扇通风窗，帮助林妍先爬出去，自己紧随其后。他们落在档案馆侧面的一条小巷里，远处已经能听到警笛声。
"我的车在三个街区外。"林妍喘息着说，"这样出去太显眼了。"
程峰脱下外套裹住林妍的肩膀伤口，遮住血迹："跟我来。"
他带着林妍穿过几条错综复杂的小巷，最后从一家洗衣店的后门穿到前厅，混在顾客中走出店面。十分钟后，他们安全到达林妍的车旁。
一上车，林妍就瘫在座椅上，额头渗出冷汗。程峰从后备箱找出急救包，帮她处理伤口。子弹擦过锁骨，虽然流血不少但没伤到要害。
"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研究这些资料。"程峰发动车子，"不能回警局，也不能去我们知道的任何安全屋。"
林妍虚弱地笑了笑："我知道一个地方。"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城郊的一个老旧社区。林妍指引程峰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居民楼前。
"这是我外婆留下的房子，连警局档案里都没有记录。"林妍说，"除了我弟弟，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房子虽旧但很干净，显然有人定期打扫。林妍从花盆底下摸出钥匙，开门时她的手抖得厉害。程峰扶她进屋，让她躺在沙发上，自己则拉上所有窗帘，检查每个房间确保安全。
"先处理你的伤。"程峰找到医药箱，帮林妍清洗伤口并包扎。过程中，林妍一直紧握着那个装证据的信封，仿佛一松手就会消失。
包扎完毕，程峰取出信封里的资料，在餐桌上摊开。除了之前看到的照片和笔记，U盘里还有几段录音和扫描文件。他插入笔记本电脑，点开第一个音频文件。
赵东升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这批货的纯度不够，客户投诉了。教授，你得保证下次..."
一个带着德国口音的男声打断他："赵局长，别忘了你的位置。没有我的配方和渠道，你什么都不是。记住，X-17的首要目标是隐蔽性，不是快感。"
"但那些瘾君子是我们的掩护。"赵东升争辩道，"如果他们不满意效果..."
"那就加点辅助成分，让他们high。"被称为教授的男人冷笑，"但核心配方不能变。我们真正的客户是那些需要'解决'问题的人，他们付的钱是街头毒贩的百倍。"
录音结束，程峰和林妍对视一眼。这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幽灵"本质上是一种高级杀人工具，毒品属性只是伪装。
第二段录音更令人震惊，是赵东升与一个被称为"老板"的人通话：
"老板，辉瑞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实验室设备都转移到了新地点...是，陈警官查得太深了，必须解决...不，他不知道配方的事，只是怀疑6.12案有问题...明白，我会让林博士处理好痕迹..."
程峰按下暂停键："林博士？林文龙？"
林妍突然坐直身体："等等，再放一遍最后几句。"
程峰重播录音，当听到"林博士"时，林妍的脸色变得惨白。她颤抖着翻出弟弟的实验笔记，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标记——一个小小的家徽图案，与明辉制药logo上的装饰纹样一模一样。
"这个标记...是我外婆家族的。"林妍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徐明辉...我早该想到的。徐是我母亲的娘家姓。"
程峰震惊地看着她："你是说..."
"徐明辉可能是我舅舅。"林妍捂住脸，"母亲曾说过她有个哥哥早年去了德国学化学，后来断了联系。如果他就是'教授'..."
这个发现让房间陷入沉默。程峰重新梳理线索：徐明辉利用家族化学知识开发致命毒品，与赵东升勾结贩毒和谋杀。林妍的弟弟偶然发现真相，被灭口。而林妍作为禁毒警察调查弟弟死因，无意中追查到了自己舅舅头上。
"看这个。"程峰翻出一份扫描文件，是陈锋手写的调查报告，"'6.12大案实为栽赃，辉瑞生化实验室设备被赵派人秘密转移至明辉制药新厂区。涉事警官包括...'后面被涂黑了。"
"他不敢写出来。"林妍分析道，"警队内部有他们的人不止赵东升一个。"
程峰继续查看文件，发现一份加密的客户名单，上面列着十几个代号和金额，最大的一笔交易标注着"D-Day"，金额高达两千万。
"D-Day是什么？"林妍皱眉。
程峰想起什么，迅速翻看日历："三天后...是国际禁毒日！滨江要举办大型禁毒宣传活动，省市领导都会出席。"
两人同时意识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有人计划在禁毒日活动上使用"幽灵"进行大规模谋杀！
"必须阻止他们。"程峰站起身，"我们需要更多证据，尤其是D-Day的具体计划。"
林妍试图站起来，却因失血过多而踉跄了一下。程峰扶住她："你先休息，我去查。"
"不行，太危险了。"林妍抓住他的手臂，"赵东升肯定已经下令全城搜捕我们。"
程峰拿出手机："我有一个可信的人。"
他拨通了老周的电话，但奇怪的是，接电话的是个陌生声音："技术科。"
程峰立刻挂断，心跳如鼓："老周出事了。"
就在这时，林妍的备用手机响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老周安全。他知道你们被通缉了。明早6点，码头3号仓库见。带证据来。——知情人」
程峰和林妍面面相觑。这个"知情人"是谁？可信吗？
"可能是陷阱。"林妍说。
程峰检查了手枪子弹："但我们别无选择。没有老周帮忙，我们无法破解这份客户名单上的代号。"
夜深了，林妍因失血和疲惫而睡去。程峰守在窗边，手枪放在手边，思绪万千。三年前未破的大案、陈锋的死、妹妹的悲剧、林妍弟弟的谋杀...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而他们现在手握关键证据却四面楚歌。
窗外，一轮残月被乌云遮蔽，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程峰想起陈锋常说的话："毒贩最怕的不是枪，而是光。"现在，他们必须将这黑暗中的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无论代价多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