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抖得像筛糠一样："别......，红、红芍姐姐说姑娘您......"
果然是她。
傍晚时分，她正在房里梳妆，玲珑走了进来。
她看着如烟脸上淡淡的表情：“你怎么还能沉得住气？你知道外面的谣言都传成什么样了吗？”
如烟道：“我知道，是红芍散播的谣言。”
玲珑闻言轻笑一声：“你怎么确定是她？你有证据？还是只凭直觉？”
如烟抿唇：“从她那里传出来的，她给几个小丫鬟每人发了三钱银子，让她们传播出去。再说这段时间只有她跟我起过明面上的冲突。”
玲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
“你知道红芍为什么针对你吗？”她问。
如烟不语。
“因为你太干净了。”玲珑轻声道，“在这醉红楼里，干净，就是原罪。”
她松开手，拿起妆台上的一支银簪把玩片刻，忽然道：“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
如烟抬眼看她。
玲珑勾唇一笑：“三日后，知府大人设宴，红芍已经打点好，要献舞夺魁。”她将银簪插回如烟发间，“你若是能在那日抢了她的风头，我保证，往后这醉红楼里，再没人敢欺你。”
“为什么？”如烟疑惑的问。
“你知道红芍在这醉红楼里为什么这么嚣张吗？”玲珑把手里的簪子插到如烟的发髻上，往后退了一步，仔细观详着如烟。
“难道她的靠山是知府大人？”
“聪明。”玲珑'啧'了一声，不太满意地拔出了簪子，放回了如烟的妆台上。
如烟怔住，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红芍明里暗里和自己发生口角的时候林妈妈都视而不见。
玲珑贴近她耳边，轻声道：“苏师傅不是教你《广陵散》了吗？那可是杀伐之音……最适合打人脸了。”
三日后，扬州知府府邸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红芍早早便梳妆打扮，一袭金线牡丹裙，云鬓高挽，珠翠盈头，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引得无数宾客侧目。她瞥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如烟，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今日的如烟，身着一袭素白罗裙，宛如仙子下凡一般。她的秀发如云，仅用一支青玉簪轻轻挽起，更显得清丽脱俗。怀中抱着的那张桐木琴，仿佛与她融为一体，散发出淡淡的古韵。
她静静地立在廊下，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低垂的眼睫，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似乎正在默记着曲谱。对于红芍的挑衅，她恍若未闻，仿佛这世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装模作样！”红芍见状，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她扭动着腰肢，轻盈地朝着主座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风情。
宴席正式开始，丝竹之声悠然响起，宾客们举杯交错，欢声笑语不断。红芍作为醉红楼的头牌舞姬，自然是第一个登台献艺。
她所跳的正是那著名的《霓裳羽衣舞》，只见她身姿曼妙，如弱柳扶风；眼波流转，似秋水盈盈。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将这舞蹈的精髓展现得淋漓尽致，引得满堂喝彩声此起彼伏。
当舞蹈进行到高潮部分时，红芍突然将手中的披帛如流星般甩出，直直地飞向知府大人。那披帛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最终轻轻地落在了知府大人的身上。
红芍嘴角含笑，媚眼如丝，这一动作既展现了她的舞技高超，又巧妙地与知府大人互动，惹得知府大人哈哈大笑，当场赏赐了她一对金镯子。
红芍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如烟，却见她依旧垂眸静立，宛如一座雕塑，对这热闹的场景毫无反应，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接下来，有请醉红楼的如烟姑娘，为我们弹奏一曲！”司仪高声宣布。
如烟缓步走上琴台，指尖轻轻抚过琴弦。台下宾客见她素衣淡妆，不施粉黛，与方才浓艳的红芍截然不同，不由得窃窃私语。
“这姑娘怎么穿得这么素？”
“听说是个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
“装清高罢了……”
红芍坐在席间，唇角噙着冷笑，身旁的姐妹道：“看她能弹出什么花样。”
如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刹那间，整个天地仿佛都陷入了静止。她指尖凝聚着三个月来银甲套磨出的茧、被醋蚀琴弦划破的血、还有无数个深夜偷偷练习时积攒的愤懑。当指甲重重刮过冰蚕弦的瞬间——
"铮！！！"
一声裂帛般的琴音骤然炸响，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在这原本宁静的宴席上掀起了惊涛骇浪。裂帛之音炸开时，最近处一盏琉璃灯应声而碎。飞溅的碎片中，如烟看见红芍鬓边的金步摇被音浪震得乱颤，珍珠串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石地上。
这不是《梅花三弄》的起手式，而是《广陵散》的"冲冠"。苏文远教她时说过，这一声要像"聂政刺韩王时掀翻酒案"的气势。此刻银甲套边缘在弦上擦出火星，这琴音如金戈铁马，杀气凛然，带着无尽的威严和霸气，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满座皆惊，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惊愕之色。他们从未听过如此震撼人心的琴音，这绝对不是寻常的柔靡之音，而是传说中的《广陵散》！
《广陵散》，传闻中是嵇康临刑前所奏的杀伐之曲。那激昂的旋律，犹如战场上的厮杀，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和杀意。而此刻，这曲《广陵散》在如烟的指尖下奏响，仿佛将人们带入了那个刀光剑影的时代。
琴音如刀，劈开了宴席上的奢靡之气。原本热闹喧嚣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那激昂的琴音在空气中回荡。如烟的指尖翻飞如蝶，琴弦在她的拨动下剧烈震颤，发出阵阵嗡嗡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而来。
她的眼神不再温顺，而是透着凌厉的光。那光芒如同寒星，冰冷而锐利。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红芍的脸上，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