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个声音猛地插了进来,压抑着,喘着粗气,是隔壁那个男人,张伟!我绝不会听错他那种有点油腻又总是刻意放低的嗓音,但此刻那声音扭曲着,裹挟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兴奋?
“臭婆娘……钱……藏哪儿了?说!”
咚!又是一声闷响,伴随着极细微的、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呜咽。
我的血凉了半截,握着手机的手指僵硬如铁。
“不给?……老子……打死你……”
更清晰的击打声,肉体撞击的钝响,还有家具被拖动的摩擦声。女人的呜咽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濒死的咯咯声。
“……死了?嘿……正好……省事……”
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拖动重物。男人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诡异的轻松感。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嘟—嘟—嘟—
忙音响起。
我僵在原地,凌晨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天灵盖。客厅的黑暗变得粘稠而充满恶意。喉咙发干,想吐。
那是张伟?他在……杀了他老婆?那个总是低着头、显得很畏缩的女人?
疯了。一定是恶作剧!用录音来吓唬人?但这手机……这时间……
我一夜没睡,开着所有灯,坐在沙发上直到天明。那把手机被我扔在茶几最远的角落,屏幕漆黑,沉默得像块冰冷的铁。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在电梯口遇到了张伟。他穿着笔挺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公文包,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看到我,他甚至微笑着点了点头,神色如常,甚至称得上容光焕发。
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胃里一阵翻搅。那录音里癫狂凶狠的声音和眼前这个体面的男人……无法重叠。
“早啊。”他开口,声音正常,带着点社交性的随意。
“……早。”我的声音有点发颤。
他像是没察觉,电梯来了,他彬彬有礼地侧身让我先进。
电梯下行的那十几秒,寂静无声。我死死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能感觉到他站在我侧后方平稳的呼吸。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让我阵阵反胃。
那声音是他。绝对是他。
理智告诉我这荒谬绝伦,但那种冰冷的恐惧感攫住了我,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中午,我去了最近的派出所,磕磕巴巴地说明了情况,省略了手机的来历,只说是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听到了疑似谋杀的过程,提到了隔壁的门牌号。
接待我的年轻警察起初皱着眉,记录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我复述到录音里那句“死了?嘿……正好……省事……”时,他写字的笔顿住了,抬起头,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您确定声音是您邻居的?”
“百分百确定。”
他和另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低声交换了几句意见。老警察走过来,表情严肃:“你邻居的妻子,我们有点印象。大概一年前,她家人报过失踪。”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冰凉。“失踪?”
“对。当时调查过,没发现什么线索。你邻居,张伟,说他们感情不合,她可能自己离家出走了。”老警察盯着我,“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大。我们需要调查一下。”
下午,我待在家里,坐立难安。透过猫眼,我看到两名警察敲开了张伟的门。张伟的表情从惊讶到困惑,再到几分被冒犯的恼怒,表演得天衣无缝。他请警察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