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莹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狠狠瞪了我一眼,跺脚跑了出去。
郭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对着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晚晚…你说得对,是母亲考虑不周了。苏家…苏家真是好规矩,好…好得很。”
那“好得很”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母亲能体谅就好。”我立刻又变回那副温顺小媳妇的模样,怯生生道,“至于府中用度…儿媳虽不能动用嫁妆,但身边还有些体己银子,不多,但也能应应急…明日我便让云雀取二百两银子送来,虽只是杯水车薪,也是儿媳的一点心意…”
我主动拿出二百两,既显得我懂事顾家,又坐实了我“确实有私房钱但不多”的形象,更反衬出侯府窘迫到需要媳妇拿体己钱贴补的尴尬。
郭氏的脸色青白交错,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难为你有心了。”
柳如眉适时起身,柔声道:“母亲,您累了,歇会儿吧。弟妹也回去照顾世子吧。”
我顺势告退,走出主院时,还能感觉到身后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几乎要将我的背影刺穿。
回到锦瑟院,谢珩正“虚弱”地靠在榻上,见我回来,立刻关切地问:“母亲唤你去何事?可是为难你了?”
他消息倒是灵通。
我摇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委屈,却强颜欢笑道:“没有,母亲只是…只是问问世子近日的身体。世子放心,妾身都应付得来。”
我越是这般“懂事坚强”,越能反衬出他母亲和妹妹的刻薄贪心。
谢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伸手想来拉我,却被我巧妙地避开,去给他倒水。
“晚晚,”他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愧疚”,“母亲她…也是为这个家操心太过。府中艰难,她也是没办法…若是…若是我身子争气些…”
他又开始演。
我心中作呕,面上却动情地道:“世子千万别这么说!您的身子最重要!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世子好起来,比什么都强!妾身…妾身不怕受委屈!”
我成功地把话题又引回了他的“病”上。
谢珩果然被噎了一下,讪讪地喝了口水,不再提钱的事。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
郭氏似乎暂时歇了动我嫁妆的心思,但小动作不断。今日说份例里的银霜炭不够了,拨给锦瑟院的都是次等的黑炭,烟大气味又呛。明日又说厨房忙不过来,各院的点心份例减半。
谢莹更是没事就跑到我院子里来,不是看中了我妆台上的琉璃屏风,就是瞧上了我多宝阁上的白玉摆件,言语间尽是酸溜溜的暗示。
“嫂嫂这屋子布置得可真精巧,不像我那里,空空荡荡的,冬天冷风直往里灌。”
“这屏风真好看,摆在嫂嫂这里也是落灰,不如借我摆几天玩玩?”
“嫂嫂这首饰真多,这支珊瑚簪子我戴好像更合适些?”
每次,我都装聋作哑,要么顺着她的话夸侯府小姐的用度自然是最好的,我这些东西俗气,配不上她;要么就推说这些都是嫁妆单子上登记造册的,动不得;再不然,就直接拿出二百两事件后剩下的“体己”,抠抠搜搜地拿出几两银子,让她“喜欢什么自己去买”,把她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