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圆形空间的边缘。穹顶高得融入黑暗，看不到顶。脚下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平台，向中心延伸。
平台的材质是一种哑光的暗金属，布满几何纹路。无数粗大的管道和线缆从四周墙壁伸出，像巨树的根系，汇聚向平台中央。但它们大多断裂、扭曲、锈蚀。巨大的屏幕镶嵌在墙壁上，全部漆黑，表面碎裂。
一些结构体倒塌了，碎块散落在平台上。小型飞行器一样的残骸歪倒在一旁，覆满灰尘。这里像被巨兽蹂躏过，然后被时间慢慢啃噬。
寂静是这里的主宰。死一样的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莱恩慢慢走到平台边缘的栏杆处。栏杆冰凉刺骨。他向下望去，照明棒的光只能照下十几米，下面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向上看，同样如此。
“这地方……大得离谱。”他小声说，声音被寂静吃掉，没一点回声。
他沿着平台向中心走。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发出脆响。他低头，用脚尖拨开灰尘。是一块控制面板的碎片，玻璃下面还有细小的指示灯，但早已熄灭。
越往中心走，损坏的迹象越严重。有些地方有爆炸和高温熔化的痕迹。他曾看过战争纪录片，这里的景象有点像被轰炸过的指挥部，但更先进，也更死寂。
他看到一具人形的东西靠在墙边，心脏猛地一跳。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套嵌在操作台里的防护服，面罩碎裂，里面空空如也。
“人都去哪了？”他嘀咕着。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凹陷的圆形区域。里面曾经可能布满了控制台，现在只剩下一片狼藉。粗大的能量导管从四周垂下，断口处焦黑。
最中心是一个基座，上面本该有什么东西，现在只剩下撕裂的固定架和几根断线，无力地耷拉着。
莱恩走到基座旁，用手抹开厚厚的灰尘。下面是一种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刻着那个熟悉的符号：圆圈中心一个点。
这里就是终点。霍兰德笔记里的“中央”。
他曾想象过某种宝藏，或是神奇科技。但这里只有规模骇人的废墟。曾经的辉煌毋庸置疑，每一寸设计都透着超越他理解的技术力。但它死了，死得透透的。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攫住了他。不是为自己白跑一趟，而是为某种宏大事物的彻底终结。
照明棒的光开始变弱。黑暗重新围拢过来。
他得想想下一步了。是到处翻找一下，还是立刻离开。这死寂的地方让他头皮发麻。
他踢了踢脚边一个半埋的金属块。“喂，还有能喘气的吗？”
当然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短促，干巴，然后迅速被寂静吞没。
4 寂静并非虚无
莱恩骂了句脏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照明棒的光晕在衰减，黑暗从四周合拢。他得省着用电了。
他关掉头灯，只靠手里渐弱的照明棒。他得动起来，不能傻站在这个巨型坟场中心。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翻看中央基座周围的残骸。大部分东西一碰就碎，或者沉得根本搬不动。灰尘呛得他直咳嗽，每一声咳嗽都显得特别响，特别冒犯。
他在一堆烧毁的线路板后面，发现了一个保存稍好的操作台。屏幕漆黑，但控制面板上有几个物理按钮。他戴着手套，试着按了一下最大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