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噎得脸通红,突然撒开手往腰上一叉:“好你个小蹄子!我看你是欠收拾!”她猛地往前一扑,手直往赵晚意胳膊上抓。
“吱——嘎!”
赵晚意猛地一扭车把,二八大杠横着扫过去,车座子正好撞在老太太手腕上。老太太“哎哟”一声缩回手,赵晚意已经跳下车,扶着车座冷冷地看着她:“您再碰我一下,我现在就去军纪处——拦路抢夺军属物资,这罪名您担得起?”
老太太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凶光慢慢变成了慌。赵晚意瞥了眼胡同口探头探脑的孩子,声音又冷了几分:“您女婿这副营长的位置,要是因为您拦路要白糖没了,您闺女坐月子还能住家属院?”
风卷着槐树叶沙沙响,老太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跺了跺脚,啐了口唾沫:“呸!小气鬼!”扭身往家属院另一头走了。
赵晚意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拐进拐角才松了手。车把上的汗浸湿了掌心,她低头看了眼车筐里的布袋,布袋角被勾出个小窟窿,露出里面雪白的糖粒。
回到家时,院子里的鸡冠花正开得艳。赵明朗蹲在堂屋门槛上,手里攥着个弹弓,见她进来,腾地站起来:“姐!你咋才回来?表哥刚才疼得直皱眉。”
“路上碰见张副营长的丈母娘了。”赵晚意把自行车支在墙根,拎着布袋进了屋。里屋的炕上,林卫东正靠在被子上,左胳膊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白得像纸——上周跟着爹执行任务,为了挡流弹,胳膊被炸开个口子,爹让他秘密养在赵家,怕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影响任务。
“没咋吧?”林卫东声音哑哑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布袋上。
赵晚意把布袋放在炕桌中央,指尖摩挲着那个小窟窿,突然嗤笑了一声。赵明朗凑过来:“姐,她要抢咱的糖?”
“可不是嘛,说桂英要生了,非让我给一斤。”赵晚意拿起布袋,往桌上一倒,雪白的糖粒滚出来,正好堆成个小丘,“她想要,我就让她‘得偿所愿’。”
她找出张牛皮纸,把糖粒小心翼翼包好,系了个死结。赵明朗跟在她身后,一路追到院门口:“姐,你干啥去?这糖不是给表哥补身子的吗?”
“给组织。”赵晚意回头,眼里闪着亮,“张副营长的丈母娘拦路要糖,说咱爹是团长就该给她。那咱就把糖交给组织,让组织评评理——这糖,该给谁。”
后勤部的灯还亮着。李建国股长正趴在桌上核对着这个月的物资清单,见赵晚意进来,抬头笑了笑:“晚意来了?你爹的补给刚到,我正想让通讯员给你送过去。”
“李叔,我不是来领补给的。”赵晚意把牛皮纸包放在桌上,“我是来上交物资的。”
李建国愣了愣,打开纸包一看,见是白糖,眉头皱起来:“这不是你家这个月的配额吗?咋要上交?”
“刚才回来的路上,被张副营长的丈母娘拦住了。”赵晚意垂着眼,声音平平的,“她说她闺女桂英要生了,非让我给她一斤白糖,还说我爹是团长,家里肯定有多余的,骂我小蹄子,不懂事。”
“她敢拦你?”李建国的脸“唰”地沉了,手里的钢笔“啪”地拍在桌上,墨水溅了个小点子,“还敢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