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爹出任务的第三个月,赵晚意骑车回家,被副营长的丈母娘拦在半路。
“你爹是团长,家里白糖肯定堆成山!我闺女要生了,给我一斤怎么了?”老太太伸手就抢,骂她“小蹄子没教养”。
赵晚意猛地扭动车把,车链嘎吱作响:“您女婿是副营长,要白糖该找后勤部申请。再碰我一下,我就去军纪处告您抢军属物资!”
老太太手一抖,却撂下狠话:“你等着!”
本以为是邻里间的小摩擦,可当晚赵晚意就发现,院里的刘干事媳妇总在柴房鬼鬼祟祟。拆开那捆藏着秘密的玉米杆,她后背发凉——纸上记的竟是爹在边境的任务路线!
一边是撒泼的恶邻想占便宜,一边是潜伏的内鬼暗递情报,爹远在前线,家里只剩她和年幼的弟弟,以及养伤的林卫东。
傍晚的霞光把黄土路染成暖融融的金红色,赵晚意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车筐里的布袋裹得严严实实。布袋里是今天刚从供销社领的半斤白糖,供销社的王婶特意多给了半勺,说她家表哥林卫东伤得重,得好好补补。
车轱辘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再过两条胡同就是军属院了,赵晚意脚底下蹬得更稳——她得赶在天黑前回去,表哥的药还得用温水化,凉了就没药效了。
“哎!那个骑车的丫头,站住!”
粗哑的喊声像块石头砸进暖融融的暮色里。赵晚意捏了闸,车链子“哗啦”一声耷拉半节,她扶着车把回头,见路边老槐树下站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正是张副营长的丈母娘,上周才从乡下过来的。
老太太颠颠跑过来,枯树枝似的手直接往车筐里扒拉:“我瞅瞅,这不是白糖吗?正好正好,我家桂英要生了,正缺这个补身子。”
赵晚意往旁边侧了侧车把,避开她的手:“大妈,这是我家的配额,表哥受伤了等着用呢。”
“你表哥算个啥?”老太太眼一斜,下巴翘得老高,“你爹是赵团长,家里还能缺这点糖?我家桂英可是要给张家续香火的,你当侄女的,孝敬一斤怎么了?”
车筐里的布袋被她指尖勾住,布丝“嘶啦”抽了根线。赵晚意心里窜起股火,脸上却还平平静静的:“大妈,供销社的配额都是按人头算的,我家三口人,就这半斤。您要白糖,该找张副营长去领,他是军官,家属有额外补给。”
“他?他那点饷银够干啥!”老太太突然拔高了嗓门,唾沫星子差点溅到赵晚意脸上,“我就不信赵团长家没私藏!你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乡下老太太?懂不懂尊敬长辈!”
周围已经有放学的孩子停下脚,扒着胡同口的土墙往这边看。赵晚意捏着车把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她要是硬顶,保准明天军属院就传遍“团长女儿仗势欺人”;可要是让了,这半斤白糖没了,表哥的药就少了一味引子,爹在前线还不知安危,家里可不能再出乱子。
“尊敬长辈也得讲规矩。”赵晚意慢慢把车往路中间挪了挪,挡住老太太的去路,“后勤部有规定,军属物资不准私相授受。您女婿是副营长,真要白糖,让他打报告去后勤部申请,凭啥拦我的车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