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话,只盯着输液管。
张明是吴正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为什么那个人会绑架我来威胁他?我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我想去隔壁看他,可朝朝拦住我:「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都别去了,张老板那边有阿秀他们照顾,会好的,你放心。」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我没见过张明。阿秀每天来送粥,说他恢复得很好。出院那天,我在楼下等了很久,没等到他。阿秀说,他早上就走了,回茶山了。
这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心中的疑问怎么也拼凑不出答案。直到一年后,我在巷口的超市遇见他——他拄着根木拐,左腿裤管空了一截,脸上多了几道浅疤,比以前沧桑了太多。
「你……」我盯着他的腿,话都说不完整。
「没事。」他笑了笑,语气很淡,「采茶季摔了一跤,没保住腿。」
「你真的有茶山?」我突然想起他说的,和“女朋友”的约定。
「租的。」他拎着袋茶叶,袋子上印着“上春山”三个字,「想着圆个念想。」
沉默了会儿,他突然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等我腿好点,阿秀和孙阳也去,你可以叫上朝朝。」孙阳是茶馆的合伙人。
我看着他的拐,又看着他眼底的光,点了点头:「好。」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我下班还是会去茶馆,张明不在,阿秀会跟我聊他的近况:「张哥在茶山种了些桂花,说等开了,给你寄点桂花茶。」
后来他又回来过一次,腿好了些,安装上了义肢,不用拄拐,却还是走得慢。他坐在窗边煎茶,会跟我聊起茶山的事:「清晨的茶露最甜,傍晚的落日会把茶丛染成金色。」他还聊起见过的景色:阿勒泰的落日、康定的牛羊、西藏的寺庙。
一个平常的午后,他忽然问:「这个假期有空吗?」
「嗯?」我正盯着杯里的茶叶,没反应过来。
「去茶山。」他看着我,眼里有微光,「上春山。」
「好。」我脱口而出。
上春山的茶丛比我想象中密,风里飘着新叶的清香。我站在坡上,看着远处的云慢慢飘。
「如果一个人丢了记忆,」他蹲在我身边,指尖捻起一片茶叶,声音轻得像被风裹着,「你说,她该找回来吗?」
「如果记忆里有甜,就算有苦,也该找回来。」我望着他,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他的身体僵住了,慢慢抬起头,眼眶红得厉害。可他没说任何话,只把那片茶叶放在我手心里。
我后来才知道,那天他问我这句话时,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为了救我,他答应了绑匪的要求,注射了慢性毒药。
6
从茶山回来没几天,张明说要回去守着那片茶林。
「以后想喝白茶,就让阿秀给你寄。」他把一个茶罐递给我,罐底刻着个“妍”字,「这是上春山的新茶,你留着喝。」
他走的那天,没告诉我。我是后来去茶馆,阿秀才说:「张哥凌晨走的,走之前在窗边坐了很久,说不想让你送。」
我握着那个茶罐,罐底的“妍”字硌得我手心疼。
又过了一年,阿秀突然给我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妍妍姐,你能不能来趟茶馆?有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