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赶到时,阿秀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磨得有些软。「这是从张哥茶山小居的书桌上找到的。」她把信封递给我,「种茶的阿嬷给我们打电话,说张哥不行了,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了,只是昏迷的时候还在说着什么“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张哥走了之后我们去他的小屋整理东西时看见的这封信,觉得这可能是他想给你看又不敢给你看的。」

信封上没写名字,我拆开时,指尖蹭到信纸,带着旧纸的粗糙。钢笔字很利落,却在有些地方顿了顿。

「妍妍,见字如面。

我是吴正,可能在你眼里我也是老张。

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你18岁那年,在图书馆,你帮我捡过一本《茶经》,你说‘这本书我也喜欢’,从那天起,我就记住你了。

后来我外婆走了,我自暴自弃,是你每天拉着我去图书馆,给我带热乎的粥,跟我说‘吴正,总会好起来的’。那时候我就想,你是我生命里的光。

我做卧底那年,没告诉你——我怕你担心,更怕连累你。可我还是没护住你,他们抓了你,我看着你躺在病床上,医生说你可能会忘了我,我竟松了口气。我想,忘了也好,你可以好好生活。

我开了那家茶馆,每天在窗边等你路过。看见你笑,我就觉得安心;看见你难过,我就想抱抱你,却不敢。你生病那天,我在你门口等了两个小时,看见你没拿茶叶,我才敢撞门——抱着你的时候,我怕得要死,怕你像上次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救你的时候,我注射了毒药。医生说,我活不过两年。我没告诉你,怕你难过。带你去茶山,是想圆我们的约定——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看遍上春山的落日。

妍妍,现在那个团伙已经被彻底端了,没人会再找你麻烦了。你可以好好生活,找个爱你的人,忘了我也没关系。

如果有一天,你去上春山,看见那片桂花,就当是我在陪你。

吴正绝笔。」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字迹晕开,像极了他当年在茶山给我煮茶时,茶碗里的沫。

「张哥走的时候,很平静。」阿秀站在我身边,声音哽咽。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模糊的梦、白茶的味道、他眼底的伤、还有我喊出的“阿正”,突然像拼图一样,拼在了一起。

大学时我们在一起,他是警校的学生,后来做了卧底。两年前,他的身份暴露,绑匪抓了我要挟他。我被救出来后,就忘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事。

我给朝朝打了电话:「我想去上春山。」

「我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