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转了三次才对上锁孔,进门就栽倒在床边。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额头上的汗珠子砸在被套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我想爬去拿药,可胳膊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花板旋转。
迷糊中听见门口有窸窣声,想起前几天订了白茶,该是张明送过来了。门敲了三下,没了动静。他大概以为我不在家。
意识越来越沉,胃痛好像麻木了,眼前开始晃——是一片茶山,漫山遍野的绿,有人走在我身边,手很暖,牵着我往山顶走。可下一秒,像突然坠入冰湖,什么都抓不住。
“轰”的一声,门被撞开的声响像闷雷滚过。有人扑过来抱我,声音带着颤,一遍遍地喊:「妍妍,妍妍,醒醒。」
我勉强睁开眼,看清是张明。他衬衫上沾着我的汗,手在抖,连呼吸都是乱的。他怎么会来?
再醒时,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手背上扎着输液针。朝朝坐在床边,眼睛红得像兔子,见我睁眼,立马凑过来:「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烧到39.8℃,胃都痉挛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嗓子干得发疼。
「还不是下班想约你喝酒,发消息不回,打电话是个男的接的,说你在医院。」她拧开保温杯,递过温水,「我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
生怕什么,她没说。我猜那个接电话的人,是张明。朝朝是我大学室友,四年里她替我挡过酒,陪我熬过失恋,她的担心从来都藏在咋咋呼呼的语气里。
正说着,张明拎着保温桶走进来。他穿了件浅灰色的T恤,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一道浅疤,「你醒了。」他把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比平时低了点,「煮了白粥,放了点姜丝,养胃。」
「谢谢张老板,要是没你……」
「打住。」他突然打断我,语气比平时重了点,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永远不会有‘要是’。」
永远?他怎么敢说这种保证。
他掀开保温桶,白粥的香气飘出来,姜丝切得很碎,刚好遮住辛辣。我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胃里,熨帖得让人心酸。脑子里突然蹦出句没头没脑的话:「以前也有人给我煮过这样的粥。」
话出口,我自己都愣了。张明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很快又沉下去:「好喝就多喝点。」
朝朝在旁边瞪我,眼神里写着「你是不是烧傻了?」,可我没管——那碗粥里的味道,太像我忘了的什么。
【3】
「医生说还要住三天,我下班就过来。」朝朝给我掖了掖被角,指尖碰了碰我的额头,「烧总算退了。」
「不用,我自己能行。」我拍了拍她的手,「你最近不是要赶项目吗?别折腾了。」
「折腾?」她声音突然沉了,「你知不知道你再晚来半小时,就胃出血了?昨天你脸白得像纸,嘴唇都没色,张明抱你下来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话没说完,门口传来脚步声。张明端着刚热好的粥进来,听见朝朝的话,脚步顿了顿,却没说话,只把粥碗放在我面前。
「我来照顾她。」他突然说。
我和朝朝同时转头。他站在逆光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朝朝的声音硬得像块石头:「不用,我是她闺蜜,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