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我所有的故作坚强。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了那张支票上。
五百万。
3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我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电话里母亲压抑的哭声。
五十万，对我家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我爸妈一辈子省吃俭用，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到十万。
而现在，我面前就有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它像一个带着魔鬼诱惑的苹果，只要我伸出手，就能解决我父亲的燃眉之急，拯救我的家庭于水火。
代价是，放弃我的爱情。
沈曼莉将我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端起红茶，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了然于胸的微笑。
她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早就知道，你所谓的骨气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羞辱、挣扎、痛苦……无数种情绪在我心中翻涌。
我想到父亲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手，想到母亲为了省几块钱公交费而宁愿走上几公里路的背影。
我又想到顾言承。想到他第一次牵我的手时掌心的温度，想到他在图书馆里为我占座的身影，想到他在我生病时笨拙地为我熬粥的模样。
他说过，他会处理好一切，让我等他。
可我，等得起吗？我爸的命，等得起吗？
我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张薄薄的纸片。
冰凉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沈曼莉的笑容更深了。
我拿起支票，却没有立刻收起来。我抬起头，迎上她带着轻蔑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清晰。
“沈阿姨，谢谢您的慷慨。”
我看到她眼中的满意。
但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笔钱，我不能白拿。就当是我向您借的，我会写一张借条。五年，不，十年之内，我一定会连本带息地还给您。”
我将一场高高在上的施舍，强行扭转成了一笔平等的借贷。
这是我此刻，唯一能为自己保留的尊严。
沈曼莉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大概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我竟然还敢跟她讨价还价。
“你……”
“如果您不同意，那这钱我不能要。”我打断她，将支票重新推了回去，态度决绝。
我们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她冷笑一声：“好，好一个林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还。”
她默认了。
我收起支票，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走。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我必须立刻去医院。
可当我拉开书房沉重的门时，却猛地撞上了一堵温热的胸膛。
我抬起头，对上了顾言承那双写满震惊、不解和失望的眼睛。
他一直等在门外。
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我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张支票上。
那一刻，他眼中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