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王府库房核对例簿时,无意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紫檀木盒。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它。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方素净的、绣着几竿翠竹的旧手帕。帕子的一角,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个“婉”字。
那绣工,那竹子的样式,她曾在沈家祠堂某位早逝姑母的遗物中见过类似的!
而最让她浑身冰冷的是,那方手帕被保存得极好,边角处却有着明显的磨损痕迹,像是被人常年拿在手中摩挲观看。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
所以,他心中早有明月光?
所以,他娶她,或许是因为她与那位“婉”姑娘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回门时的维护,或许只是透过她在维护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所有的困惑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那道疤带来的震动和那一丝不该有的悸动,瞬间被一种更熟悉的、冰冷的屈辱感和绝望所覆盖。
原来如此。
原来终究还是她自作多情,差点又落入可笑的陷阱。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盒子,放回原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从那天起,沈知微变得更加沉默。她不再费心去躲避谢玄曦,因为心已经冷了。她开始更积极、更隐秘地筹划退路——清点可以带走的细软,通过王府采买的人悄悄兑换成银票,甚至开始留意离京的路线。
她动作很小心,自以为天衣无缝。
却不知,她每一次异常的采买记录,每一次向丫鬟旁敲侧击打听外面消息的举动,都被无声地记录下来,送到了书房那张冰冷的紫檀木案上。
夜凉如水。
谢玄曦看着手中那张写着“王妃近日兑银颇多,似在筹措盘缠”的纸条,眸色沉静,指尖在案桌上轻轻敲击着。
良久,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她想走?
第七章
心底那点残存的、不该有的温热,被那方“婉”字手帕彻底浇灭后,沈知微反而进入了一种极致的冷静。
也好。
情爱本是虚妄,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力和仇人的痛苦,才是实实在在的。
她将全部精力投入了谋划。前世零碎的记忆此刻成了最锋利的刀。
她知道陆家那看似风光无限的皇商生意,内里早已蛀空,全靠着一条隐秘的、见不得光的私盐线路维持巨额利润,并与朝中某位高官勾连极深。
时机也巧,正值户部奉命严查盐税亏空。
她需要一把火,一把能点燃这个火药桶,却又不会烧到自己的火。
她没有动用王府的任何力量——那太容易被察觉,也让她觉得自己依旧依附于他。
她通过几次精心的“偶遇”和银钱打点,将一条关于陆家私盐码头和账簿秘密存放点的关键线索,巧妙地“送”给了一位与陆家有过节、又急于立功的御史台愣头青。
过程比她想象的更顺利。那御史果然如获至宝,雷厉风行,不过旬日,便带着官兵突袭了码头,人赃并获。
消息传来时,陆家上下乱作一团,陆父当日便被“请”去衙门问话,虽未下狱,但已是风雨飘摇,声望扫地。
沈知微坐在窗前,听着小丫鬟绘声绘色又带着恐惧地讲述外面听来的消息。
“听说那码头抄出好多盐呢……陆老爷都快晕过去了……好多官兵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