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轿猛地一颠,沈知微的后脑重重撞在轿壁上。
剧痛炸开,混沌的意识被强行拽回。
入目是一片吞噬一切的血红——是盖头,也是她前世咽气时眼前最后的颜色。
冰冷刻骨的喜婆声线钻进耳朵:“…二姑娘,且安分些。能替大小姐嫁给慎王,是你天大的造化,莫要不知好歹…”
慎王…谢玄曦…
那个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却残忍暴戾、身中剧毒据说活不过今夜的疯王!
记忆如淬毒的冰锥刺穿脑海——家族利用、长姐顶替、夫君背叛、庶子惨死、冷院焚身……
恨意如野火焚心,几乎要将她这副刚重生的脆弱身躯再次烧成灰烬。
花轿外,喜乐喧天,却像极了送葬的唢呐。
她猛地攥紧了拳,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刺痛让她清醒。
死了都能回来,还有什么可怕?
谢玄曦是刀,是快死的刀。正好,借他的势,他的名,把这烂透的沈家、负心的陆家,一一剁碎!
滔天的恨意渐渐沉淀为眼底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绝望被碾碎,淬炼出冰冷坚硬的决心。
花轿停了。
轿帘被掀开,一只手粗鲁地搀她出来。寒气混着一种陌生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喜乐声也仿佛被这气势压低了八度。
脚下是冷硬平整的青石板,四周异常安静,只能听到几声鸦啼和风声。
这里就是慎王府?与她想象中张灯结彩的王府不同,这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和压抑。
没有多余的程序,她直接被引着走向一处院落。一路沉默,引路的仆从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新房内,红烛高燃,布置得勉强算喜庆,却依旧驱不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冷寂。
她顶着盖头,一动不动地站在房中央,像一尊等待命运宣判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
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那脚步沉稳得让人心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来人停在她面前。
一股极淡的、混合着药味的冷冽松香侵入她的感官。
一柄冰冷的玉如意探入盖头之下,微一用力,眼前刺目的红光骤然消失。
她下意识地抬眼,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男人面色苍白,唇色极淡,五官俊美却透着一种易碎的病气。可他看她的眼神,锐利、探究,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看到她方才在花轿里那些疯狂怨毒的念头。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冰凉的温度激得她微微一颤。他俯身靠近,声音低沉带笑,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本王的王妃,似乎…很不情愿?”
第二章
他话音落下,那点虚假的笑意还停留在唇角,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墨。
沈知微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跳到嗓子眼。他看出来了?他怎么可能看出来?
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她睫羽微垂,避开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声音刻意放得低柔恭顺,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王爷说笑了。能侍奉王爷,是妾身的福分。”
“福分?”谢玄曦轻嗤一声,松开了手,仿佛触碰了什么不洁之物。
他转身走向桌边,姿态慵懒地坐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方才那片刻的锐利仿佛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