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帕被掀开时,我看见面前的男人脸瞬间垮了。
他穿着大红喜服,金冠束发,原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模样。可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先是错愕,紧接着是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是谁?”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刮过我的耳膜,“沈佩瑶呢?”
我是谁?
我叫安惊鹊。沈佩瑶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沈家嫡出的千金。今天本该是她的大喜之日,嫁给眼前这位权倾朝野的靖王赵珩。
可沈佩瑶跑了。
就在昨天夜里,留下一封泪痕斑斑的信,和一个烂摊子。她说她心有所属,不能嫁给一个冷血无情的王爷。沈家上下急疯了。我那个所谓的父亲,沈相爷,目光像毒蛇一样缠上我。
“安惊鹊,养你这么多年,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他声音不容置疑,“穿上嫁衣,替佩瑶上花轿。否则,你和你那个病得快死的娘亲,都别想活过今晚。”
我没有选择。娘亲咳血的帕子还攥在我手里,温热的,带着铁锈味。我只能穿上这身沉甸甸的、不属于我的凤冠霞帔,顶着沈佩瑶的名字,被塞进了靖王府的花轿。
现在,谎言被戳穿了,就在新婚夜的喜房里。
赵珩的眼神像要活剐了我。周围的喜娘、侍女早就吓得面无人色,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我深吸一口气。害怕没用。既然站到了这里,就得活下去。
“王爷息怒。”我抬起头,迎着他杀人的目光,尽量让声音平稳些,“妾身安惊鹊。佩瑶妹妹……突发急病,无法成礼。父亲大人忧心王爷颜面,更忧心冲撞皇家喜事,故让妾身暂代。此事,沈府……已连夜禀告宫中。”
我撒谎了。沈家根本没敢禀告,他们打的算盘是生米煮成熟饭,先把我塞进来再说。但此刻,我必须把沈家拉下水,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急病?”赵珩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全是嘲讽。他猛地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几乎将我笼罩。“好一个突发急病!好一个暂代!沈相真是打得好算盘!”他修长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一个低贱的庶女,也敢冒充嫡女嫁入王府?谁给你的胆子?”
疼。钻心的疼。
但我不能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王爷,”我忍着痛,直视着他寒潭般的眼睛,“替嫁是妾身之过,任凭王爷处置。但妾身斗胆问一句,王爷此刻杀了妾身,或休弃妾身,是能挽回颜面,还是能找回佩瑶妹妹?皇家大婚,新妇暴毙或被休,恐怕明日,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王爷的……‘丰功伟绩’。”
我豁出去了。赌的就是他靖王赵珩,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面。
果然,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力道松了一瞬。眼神里的暴怒未消,却多了一丝被戳中痛点的阴鸷。
“你威胁本王?”他声音更沉,带着危险的意味。
“不敢。”我垂下眼睫,掩住真实情绪,“妾身只是替王爷权衡利弊。妾身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王爷的声誉,沈家的声誉,乃至皇家的声誉,经不起这样的折损。妾身如今顶着沈佩瑶的名字进了王府,在外人看来,就是靖王妃。王爷不如……留妾身一条命在府里,做个摆设。对外,一切如常。对内,王爷想如何处置,妾身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