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你看她真敢张嘴啊。”
“好丢人，到人家这要饭来了。”
他们笑我穷，笑我抠。
但我不觉得有什么。
穷人家的孩子有一套自己的规则，如果被说几句能省钱，那说一车也没什么。
磨了三天，我用六毛钱买到了一盒十二色的水彩笔。
那时我九岁。
三年级的时候我们重新分了班级，我也喝到了人生中第一瓶矿泉水。
雨后的泥泞让我把装水的罐头瓶摔碎了。
体育课上我忍不住直舔嘴唇。
新同桌阿悦看见了没说话，转身跑出去。
再回来手里就多了一瓶矿泉水。
“你喝，看你嘴都出血了。”
我摆手拒绝，她直接把瓶口怼到我嘴里。
冰凉的水滑进嘴里嘴里，我皱起了眉，味道很怪。
握着软软的水瓶，我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余光看见阿悦大口喝水后，我才把水咽进喉咙。
后来我才知道，那味儿叫回甘，是压水井的水没有的。
第二天我有些忐忑地把自己炸好的玻璃珠放进阿悦文具盒。
“阿悦，这玻璃珠送给你。”
“等我攒够了就还你矿泉水钱。”
阿悦满不在乎地摇头。
“一瓶水而已，不用你还。”
在她看来不过一瓶水，可爸爸说过，这一块钱他要踩着三轮车跑出好远好远。
“你这玻璃珠比水贵多了。”
她吆喝着让其他同学来看。
“你们快来看，多漂亮啊。”
“快说说这是怎么做的。”
第一次我成了人群的中心。
我红着脸小声地告诉他们做法。
“把它扔进灶坑里烧热，拿出来浇上凉水，就有晶花了。”
阿悦听了后“哇”了一声说：“你真厉害！”
玻璃珠是妈妈的工友给的。
家里穷，没地方洗热水澡。但妈妈在玻璃纤维厂工作，有个大大的澡堂，职工可以带家属去，也算是职工福利。我的玻璃珠都是去洗澡的时候得的。
我和阿悦成了好朋友。
她把教辅资料塞给我，我就趴在课桌上抄题。
阿悦一边看课外书一边等我。
“傻样，直接往上写嘛，” 她伸手替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声音软软的。
“我家书多着呢，这本写满了，我再找新的给你。”
我笔尖顿了顿，抬头冲她笑：“谢谢你，阿悦。”
阿悦的爸妈都是老师，她的资料是别人想买也买不到的。
我真的很感谢她。
所以我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就把她不会的解题一点点给她讲，碰上我们都不会的我就先去问老师再讲给她。
她的眼睛亮亮的：“佳琪你真好。”
我就挠着头笑：“我也帮不上别的忙。”
6
努力是有回报的。
我的努力换来了厚厚的一摞奖状。
我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邻居让我妈说说管我的经验。
我妈说：“我们家孩儿懂事，每天就看着点她做作业就行了。”
可真到了晚上，这些家长还是放不下手里的麻将。
“都是女娃，学了有啥用，还不是要嫁人。”
邻居李叔经常调侃：“这么好的闺女给我吧。”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要！”
时间长了，我也厌倦了一样的答案。一次随口答应之后，李叔就经常邀请我去他家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