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林婉婉被他的反应吓得一颤，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臂：“王爷……”
他却猛地一把挥开她，力道之大让林婉婉惊呼一声，踉跄着差点摔倒。他全然不顾，眼睛只死死盯着沈未晞，一步步朝她逼近，步伐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说！”
厅内所有下人早已骇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倒在地，深埋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管家面如土色，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沈未晞对他的逼近恍若未觉。她慢条斯理地将药碗端平，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碗沿上，还残留着昨夜她滴落的那滴泪，早已干涸。
“王爷不是看见了吗？”她轻声说，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冰珠落地，“是药。”
她顿了顿，迎上他骇极暴怒的视线，嘴角那点虚幻的笑意深了些，染上彻骨的嘲讽。
“是您……”她一字一顿，轻轻地问，“亲手赏给我的……‘避子汤’啊。您忘了吗？”
“避子汤”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慕容澈的耳膜。
他身体剧烈地一晃，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
不是……他从未……他赐下的明明是……
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闪过脑海——很久以前，似乎有一次，她侍寝后，嬷嬷照例端来汤药，他当时心情烦躁，只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照旧。”甚至未曾抬眼看过那到底是什么药！
难道……难道从那时起……
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惊骇和悔恨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吞没！他竟……他竟一直……
“不……”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猛地扑过去，不是扑向她，而是扑向那只碗，“这不是！这不是我给的！你给我！”
他想抢过来，他想证明那是假的，是她在骗他！
沈未晞却轻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颤抖的手。
她的动作依旧从容，甚至带着一种残忍的优雅。
“凉了。”她看着碗中漆黑的药汁，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诛心，“药性怕是都寒了。王爷现在抢回去，也来不及了。”
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他惨白如纸、剧烈颤抖的脸上，像是好奇。
“只是不知道，这凉透了的药，喝下去还会不会有用？”
她顿了顿，眼睫轻轻一颤，终于泄露出一点点极深的、却是冰冷的痛楚。
“还是说……会直接要了命？”
“噗——”慕容澈猛地踉跄一步，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直喷出来，溅落在华贵的地毯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他身体摇摇欲坠，眼睛赤红得几乎滴血，死死望着她，望着那碗药，巨大的绝望和恐惧终于彻底碾碎了他。
“晞儿……不……”他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别……别喝……求你了……”
沈未晞看着他那副前所未有的狼狈失态，看着那刺目的鲜血，眼底最后一丝微澜归于死寂。
她缓缓地，缓缓地，将那只冰冷的药碗，端到了唇边。
慕容澈发出了绝望的、近乎嚎叫的嘶鸣：“不——！”
那一声嘶鸣，不似人声，倒像是濒死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最后哀嚎，撕裂了王府正厅所有虚伪的平静。
慕容澈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那只冰冷的瓷碗抵上她淡无血色的唇。他疯了一样扑过去，什么王爷威仪，什么体面尊严，全都碎得干干净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夺下来！绝不能让她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