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祖母从来没跟我提起过照片里的小女孩。我拿着照片走到正厅，放在供桌上的祖母照片旁边，发现照片里小女孩的眼睛，竟和祖母照片里的眼神有些像，都是那种带着点飘忽的、像是在看远方的样子。
中午的时候，村口的小卖部老板娘王婶来了，她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个刚蒸好的馒头，还有一小碗咸菜。“阿栀，你这几天都没出门，肯定没好好吃饭。” 王婶把东西放在桌上，眼神扫过供桌上的照片时，脚步顿了一下，“这照片…… 你从哪儿找着的？”
“在东厢房的衣柜里，一件红色旗袍的口袋里。” 我指着照片里的小女孩，“王婶，你认识她吗？”
王婶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她伸手拿起照片，手指微微发抖，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声音压得很低：“这是招娣，林招娣，你奶奶家的童养媳，当年是给你奶奶的哥哥大林当媳妇的。”
“童养媳？” 我愣住了，祖母从来没跟我提过她有个哥哥，更没提过什么童养媳，“那她后来呢？”
王婶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雨，才转过身来：“后来…… 失踪了。1943 年冬天，大林得了急病死了，没过多久，招娣就不见了。村里有人说看到你奶奶半夜把什么东西埋在西厢房地下，可没人敢去问，你奶奶那时候脾气倔，谁要是惹了她，能跟你吵上三天三夜。”
我想起老族长后来跟我说的话，心脏忍不住缩了一下：“那她是…… 被奶奶害了？”
王婶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犹豫：“不好说。不过有件事我记得清楚，招娣失踪的前一天，还来我家买过糖，她跟我说‘奶奶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那时候我以为她是要被送回家，还替她高兴，现在想来……”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拿起桌上的馒头递给我：“你赶紧吃点吧，别饿坏了。对了，你奶奶生前放在我这儿一个布包，说等她走了就交给你，我给你带来了。”
布包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一朵完整的蓝牡丹，和骨灰坛上的那半朵正好能对上。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针线笸箩，里面放着几根绣花针、一团蓝线、一团红线，还有几块蓝布帕，其中一块绣了一半，针线上还缠着几根红色的线，颜色红得有些发暗，像是被血染过。
笸箩的最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来看，是一张泛黄的生辰八字，上面写着 “林招娣，民国二十二年冬月初五寅时生”，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是祖母的字迹：“借运三载，以保平安”。
“这……” 我拿着生辰八字的手开始发抖，王婶看到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阿栀，有些事过去了就别再追究了，你奶奶都走了，你守完四十九天就赶紧回城里，这老宅…… 不是什么好地方。”
王婶走后，我坐在供桌前，看着那张生辰八字，心里乱得像一团麻。祖母说的 “借运” 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偷了招娣的生辰八字，还把她埋在了西厢房地下？
夜里，我又听到了西厢房传来的 “沙沙” 声，这次比之前更响，还夹杂着轻微的 “滴答” 声，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我鼓起勇气，拿着手电筒走到西厢房门口，手刚碰到门环，就感觉门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推，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门缝往外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