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雪睫羽微颤：“情爱？”她忽然轻笑，“公子来此，是为向我求取情爱？”
陆寻正色道：“愿向姑娘学习何谓情爱。”
他说得太过认真，徐千雪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她见过太多男子，或贪婪或虚伪，却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纯粹地说要“学习情爱”。
“情爱非技艺，如何学得？”她转身望向窗外明月。
“那就请姑娘容我旁观体会。”陆寻道，“我愿每日为姑娘作画，只求近距离观察情之真味。”
徐千雪回身打量他。这书生眉目清朗，眼神干净得与这地方格格不入。她本应拒绝这荒唐请求，但想到贾先生的吩咐，又瞥见案上他添笔的寒梅......
“每日辰时，我只给你一个时辰。”她终于道，“能否‘学到’，看公子造化。”
陆寻郑重一揖：“谢姑娘成全。”
此后数日，陆寻果然每日准时到来。有时徐千雪抚琴，他静坐聆听。有时她对弈，他在旁观局。更多时，他为她作画。
奇怪的是，他笔下的她总是欠一分神韵。
“形似神非。”陆寻自己也不满意，“为何总是抓不住姑娘的神采？”
徐千雪正在插花，闻言指尖微顿：“或许因公子只把我当作‘观察对象’，而非活生生的人。”
陆寻怔住。
这日下雨，院中芭蕉淅沥。徐千雪心情似乎好些，聊起儿时曾在江南外婆家居住，梅雨时节总爱听雨打芭蕉声。
“后来再没回去过。”她语气平淡，眼中却有一丝怅然。
陆寻忽然铺纸研墨：“姑娘，请为我再奏一曲。”
琴声起时，他挥笔作画。不再是精细勾勒，而是写意泼墨，雨中芭蕉，窗边倩影，琴声似化入墨韵之中。
画成，徐千雪来看，竟怔了片刻。画中女子侧影朦胧，却透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忧郁。
“这幅......很好。”她轻声道。
陆寻自己也惊讶。方才他听着琴声，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怅惘，竟忘了“观察”，只随心动笔。
窗外雨歇，天边挂虹。徐千雪忽然道：“明日我要去城外寺庙上香，公子可愿同行？或许......能见到更多‘人情’。”
陆寻惊喜：“自然愿意！”
他离开后，徐千雪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药味苦涩，她早已习惯。
望向案上那幅雨打芭蕉图，她轻轻叹息：“若非身不由己......”
月色入窗，照见她眼中一丝挣扎。
墨染千雪·第三章 试探
城郊山路，马车颠簸。
徐千雪今日打扮素净，青衣布裙，宛如寻常人家女子。陆寻与她同车，颇有些不自在。香风淡淡，不是脂粉味，而是她身上的冷香。
“姑娘常来上香？”陆寻找话问道。
“每月一次。”徐千雪望向窗外，“求个心安。”
寺在山腰，古木参天。徐千雪跪在佛前，合掌祈祷，神情虔诚脆弱。陆寻远远站着，忽然想画下此刻的她，不是欢场头牌，只是个寻求慰藉的普通女子。
拜完佛，二人沿石阶漫步。偶遇一老妪携小孙女卖山花，女孩怯生生递上一束野菊：“姐姐好美，像仙女。”
徐千雪怔了怔，竟蹲下身与女孩平视：“你更美呢。”她买下所有花，分给寺中小沙弥，笑容纯粹得让陆寻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