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山之巅，墨翁独立崖边，遥望东南方，轻叹一声。
“情劫已启，徒儿，好自为之。”
墨染千雪·第二章 惊鸿一瞥
京城繁华，远非山下小镇可比。
陆寻站在“温柔乡”朱漆大门前，竟有些踌躇。楼阁精巧，檐角挂铃，随风轻响。门前不似想象中喧闹，反而透着几分雅致。他握了握袖中玉牌，终是迈步而入。
室内熏香淡淡，琴声潺潺如流水。不像欢场，倒似文人雅集。一位妈妈迎上来，目光精明却不令人厌烦。
“公子面生，可有相熟的姑娘？”
陆寻取出玉牌。妈妈眼神微变，随即笑道：“原是贾先生的贵客。公子想见哪位姑娘？”
“徐千雪姑娘。”陆寻直截了当。
妈妈面露难色：“千雪姑娘今日已有约，且她......”
“我愿等。”陆寻语气平静，“多久都可。”
他被引至二楼一雅间。室内陈设清雅，墙上挂着山水画，陆寻一眼便看出笔力不俗，绝非俗品。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陆寻不急不躁，静坐观画，时而闭目养神。直到窗外华灯初上，妈妈才匆匆而来。
“千雪姑娘得空了，公子请随我来。”
穿过回廊，至一僻静小院。院中植梅数枝，月下疏影横斜。房门轻掩，妈妈叩门三声：“姑娘，客人到了。”
“请进。”声如清泉击玉。
陆寻推门而入，一时间竟怔在原地。
窗边女子闻声回首。月白裙裾，墨发半绾，一支白玉簪斜插鬓间。她并非艳丽逼人，而是清冷如月下初雪，眉目间却自有风情流转。手中正执一笔，案上铺宣纸，墨迹未干。
徐千雪放下笔，微微颔首：“公子久等。”
陆寻这才回神，发现自己竟一直屏息：“是在下唐突，打扰姑娘作画。”
“随手涂鸦罢了。”徐千雪轻拂袖角，“听闻公子持贾先生玉牌而来，想必非凡俗之人。”
陆寻目光落向案上画作，一枝寒梅迎雪绽放，笔法清劲，气韵生动。他不由赞道：“姑娘笔下的梅，有傲骨无媚态，难得。”
徐千雪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公子懂画？”
“略知一二。”陆寻走近观画，“此处枝干若再苍劲些，更显风雪摧折下的坚韧。”
他下意识地伸手，几乎触到笔杆才蓦然回神，歉然道：“失礼了。”
徐千雪却将笔递来：“公子既有所见，何不添上一笔？”
陆寻微怔，接过笔。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俱是一顿。
他俯身添笔，数笔之间，梅枝虬劲立现。徐千雪在一旁看着，眸光微动。
“公子笔力非凡。”她轻声道，“师从何人？”
“山野闲人，不足挂齿。”陆寻放下笔，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中取出一卷画，“在下陆寻。此来京城，是为寻画中真意。这是拙作，请姑娘指教。”
徐千雪展开画卷，正是那幅《春山烟雨图》。她凝视良久，目光从赞叹渐转深思。
“陆公子画技已出神入化，”她抬眸，眼神锐利了几分，“为何还要求索？”
陆寻苦笑：“师言我画中无情。”
“无情？”徐千雪细细观画，忽有所悟，“的确......完美却冰冷，似隔琉璃观景，美则美矣，触不可及。”
这话与墨翁如出一辙，陆寻不由震动：“姑娘一眼看破。在下下山，正是为体会情爱，融于画中。”
